陸客團火燒車事件陸續(xù)發(fā)現(xiàn)新線索。檢警查出司機蘇明成在游覽車上放置汽油，又查出其胃中有酒精殘留可能涉嫌酒駕，因而轉朝預謀縱火報復或厭世自焚方向偵辦。未料，隨即又查出他有性侵隨車女導游的前科，6月間才經二審判賠90萬新臺幣（1元新臺幣約合0.2元人民幣——參考消息注），檢方不排除他因此意圖輕生并拉全車陪葬。

這些遲來的發(fā)現(xiàn)，顯示檢警細心抽絲剝繭的辦案精神值得肯定。然而，在陸客團罹難家屬全數(shù)達成理賠和解離境后，案情才突告急轉直下，由原先認定的“交通事故”升級為“預謀殺人”事件，這不僅將增添被害家屬的不滿，也使先前簽訂的和解書效力生變。更嚴重的是，有不少大陸民眾批評臺灣方面故意隱瞞真相，以強迫家屬簽下和解書。這樣的情緒一旦發(fā)酵，將不利未來兩岸的觀光交流。

這次火燒車事件發(fā)生得又快又急，24名陸客和臺籍司機、導游同時葬身火窟，故而一開始即被當成“意外”事件處理，各界焦點皆集中在安全門上鎖、電線走火、游覽車胡亂改裝等問題上。不料，疑竇一點一滴浮現(xiàn)，原被認為寡言木訥、滴酒不沾的司機蘇明成，竟被爆出放油、酒駕、性侵等問題，且曾放話要“干一票大的”，讓檢警驚覺火燒車可能有人為因素。尤其，在出事的最后一程前，蘇明成有“消失一百分鐘”的空白，這段時間，他除了飲酒，還對車子做了什么手腳，則是必須解開的謎。

在案情急轉直下的過程中，外界其實很難接受火燒車是“預謀”的說法，不覺得蘇明成可能如此殘酷。因此，甚至有人質疑檢警是否意圖嫁禍給一個已無力反駁的人。以目前的跡證看，要下最后的判斷恐嫌太早。無論如何，回歸到社會事件處理，才有徹底查出真相之可能。從臺灣社會的角度看，一個看似平常的司機若竟懷有如此險惡之居心，且在瞬間奪走二十多余條人命，這也是讓人不寒而栗的事。

事實上，火燒車案燒出的難堪事實，還不僅于此。因火燒車喪生的臺籍導游鄭焜文日前舉行公祭，蔡英文“總統(tǒng)”送了一幅“典范長昭”挽聯(lián)，但在罹難陸客的頭七公祭中，“總統(tǒng)府”卻未作任何表示。此一差別待遇，引發(fā)了陸方的極度不滿，批評此一差別待遇反映了蔡英文的“冷血”、歧視陸客。

罹難陸客頭七公祭

根據(jù)“總統(tǒng)府發(fā)言人”事后的解釋，有此落差，主要是鄭焜文家屬向府方要求致送挽聯(lián)，而陸客家屬并未索取所致。這樣的說明，完全是敷衍而不近人情的說法。試想，遼寧陸客都是首次來臺，卻不幸客死異鄉(xiāng)，家屬們如何會知道臺灣社會有“索取挽聯(lián)”之習俗？更何況，罹難陸客的公祭儀式是由我政府部門主辦，基于人情及同理心，為何“總統(tǒng)府”不能主動致送挽聯(lián)，或由陸委會及“交通部”等單位代索，卻要作如此惹人非議的差別待遇？挽聯(lián)事小，但對24條陸客人命怠慢以對，惹來“冷血”之譏，這又表現(xiàn)了我政府什么樣的人道觀？

最后，撇開司機蘇明成的犯案動機不談，我們看他作為專門接待陸客團的游覽車司機，其勞動條件其實糟到難以想象。據(jù)報道，他的底薪僅約18000元新臺幣，這連法定基本工資都還不到，要靠著帶團每天有300元的津貼，外加陸客購物有2%的抽傭，每月才有3萬多元的收入。在火燒車前夕，陸客團投宿在南港一家商務旅館，蘇明成則將車停在附近路上睡在游覽車上過夜，這也是相對剝奪。當林全正在大談“七休一”的理想，當蔡英文警告工商界要加強勞動檢查，像這樣毫無尊嚴的工作者卻比比皆是，政府的美意又要何時才能澤及他們？

無論最后的真相會多么難堪，我們都無法回避。最怕的是，把問題卡在兩岸的框架里，卻連自己社會上的真相都看不見。

（本文為臺灣《聯(lián)合報》8月1日發(fā)表的有關火燒車案的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