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上烽煙滾滾，妖霧彌漫……”這是當年我同學讓全班笑趴的作文，不曾想，昨天居然真的發(fā)生了。

“黃浦江上，聽到一聲轟響以為打雷，哇媽蛋這是爆炸還什么?。√植腊。。?rdquo;（@Even_麻）隨后，白紅綠黃各色“妖霧”升騰，在高樓里遠眺現(xiàn)場的@lifeis彎的4 開始直播編故事：“嘛？白娘子來了。法海來了。小青來了……大黃蜂來了。”還有，“奧特曼來啦！”

白娘子與小青“猛蛇過江”

原來，這是著名藝術家蔡國強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外黃浦江面，為其展覽《蔡國強：九級浪》打的廣告，號稱國內首件“白天焰火”作品。瞧瞧名字那范，《無題：為“蔡國強：九級浪”開幕所作的白天焰火》，什么也沒說，又什么都說了。

標題起得好，可老百姓不知道啊。新民網(wǎng)微博報道：不少不知情的市民被嚇報警。@lemon菲000 以為發(fā)生事故：“黃浦江上有船炸了，煙花一樣，漫天綠色。”@張馳以為到了敘利亞，@阿笨貓_911 問：“911藝術”？！

遠看與事故現(xiàn)場無異

果殼視頻編輯、見多識廣的“實驗黨”Greeny也看不懂：“剛開始我以為是什么特殊材料的工廠爆炸……真是想不明白干這種事為什么不算危害公共安全。”@I丁小美I 則想用另一條法律“收妖”：“這種應該算尋釁滋事了吧……又擾民又嚇人的……”

但公安也管不了啦。@警民直通車-上海 表示，蜀黍看見后也嚇了一跳。

轟鳴聲以340米/秒的速度向外傳播，繼續(xù)“打廣告”，而驚魂未定的市民看著漫天迷霧，不免擔心起污染問題。@葉偉明Castanet 說：上海的空氣太沒有味了，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give you some colors to see see）。@紅袖添亂 覺得藝術家還不如自己5歲的兒子，“他看到別人放鞭炮都會說：又污染空氣，真不好”。

一天之內，微博話題#黃浦江神秘煙霧#已有22524864條討論。微信上，連周易專家都來摻一腳，用“風水”吐槽：“今年是甲午火毒大兇之年，故以火為忌……蔡國強非得要湊熱鬧，刻意選擇鬼月的‘辛亥日’七赤金的當天，爆破黃浦江上水，火上水下，為‘火水未濟’的兇卦之象……”

“打炮”結束當然要擦擦干凈，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發(fā)表聲明：

1、本次蔡國強“白天焰火”創(chuàng)作得到了上海市公安、消防及環(huán)保局的審批與認可，并感謝上海市各級政府部門的支持。

2、“白天焰火”所用產品均符合環(huán)保標準，并主要以食用色素、食品粉、衣服色料等無毒成分構成，對人體和環(huán)境無害。

3、“蔡國強：九級浪”展覽關注生態(tài)主題，以“白天焰火”作品揭開展覽序幕旨在以炫目而憂傷的焰火直面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引起更多人對環(huán)保的關注！

據(jù)說AQI（空氣質量指數(shù)）也沒有什么變化。

當代藝術博物館轉發(fā)的當日AQI指數(shù)，煙火秀開始時間為17:05分

@NULL_小確幸 則反駁：AQI是根據(jù)PM2.5、PM10、SO2、NO、O3、CO這幾樣含量計算得出的，所以沒有影響AQI的數(shù)值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就算是環(huán)保型的顏料粉末也不免會吸入上呼吸道，造成上呼吸道的不適，尤其是對敏感人群。此外，就算大部分粉末由于重力原因沒有擴散但也會污染黃浦江水質。

博物館聲明中貼出印度慶祝新年“五彩節(jié)”的照片，原圖圖說：人們用對皮膚無傷害的鮮艷色粉互相拋灑

不過筆者以為，既然環(huán)保局審批認可，想必那些色素無論是在天上還是水里，無論是燒前還是爆后，各種產物應該都不足為慮。

至于那些煙霧，里面肯定有不少PM250、PM25，就算都是PM2.5，也不夠那么多上海人民分的。更何況每次過年，燃放煙花爆竹堪比“戰(zhàn)上海”，包括筆者在內的上海人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不過被媒體的PM2.5報道教育了幾年，居然糾結于一點煙火藝術的“污染”，想來實在是慚愧萬分。

我們若是只懂“殺馬特”，也許只會吐槽“連煙火也弄得像洗剪吹”。我們若是只懂煙花爆竹，大概只會反問：“這種煙霧就符合環(huán)境標準了？那煙花爆竹也按這標準產唄。感覺要炸了上海的意思，還白天焰火。白日做夢呢。”

“連煙火也弄得像洗剪吹”

某攝影師教導我們：“處于煙雨江中的爆裂像是一場充滿力量的叫囂。對于不關注藝術被嚇到的市民、警察與各頭條新聞，我只能說一句：喜聞樂見。”某個起了中文微博名的藝術愛好者則強調“現(xiàn)場感受”，并用英語說：“Pictures and video sucks. And ingnorant people sucks most.”（“照片和視頻[比起現(xiàn)場感]太爛了，而無知的人最爛。”咦，為什么是ingnorant，不是ignorant；為什么用的是sucks，不是suck？）

我抖抖索索想找點牛人來給市民撐腰。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羅崗說：“正應了甘老（注：中山大學人文高等研究院院長甘陽）那句話：搞當代藝術就是不環(huán)保。盡管號稱用了環(huán)保材料，類似于裝修廣告，你懂得！”

什么？學中文和學哲學的不懂視覺藝術？也對，只是我不明白藝術圈內人魯明軍（四川大學藝術學院美術學講師，著名策展人，藝術評論家）為什么也引用甘陽：“甘陽只承認兩個當代藝術家，一個是徐冰，一個是蔡國強。不過這兩位一點不環(huán)保。”

其實不光是文化名人認可蔡國強是藝術家，民間懂他的也不少嘛。

@索菲鶯說：之前蔡國強有部焰火“作品”《一夜情》描述巴黎這一浪漫之都的香艷與奔放，但琢磨半天內容觸犯了我國的法律——構成聚眾淫亂無疑。就像今天在黃浦江上出現(xiàn)的《九級浪》，某些人，似乎一旦貼上了“藝術”或者“藝術家”的標簽，法律就變得無可奈何，唯有一聲嘆息……

蔡國強在巴黎的“一夜情”

有人指出，這樣的表演放到戈壁灘或太平洋上都可以啊，為何要在黃浦江？不懂藝術的筆者覺得，這不是廢話么，打廣告當然得在展覽會門口啦。而懂點藝術的@阿飛說：“我知道他的目的，把照片發(fā)給西方媒體，美其名曰：中國用高污染換GDP。”

但這樣說也欠考慮。蔡國強擔任過2001年上海APEC會議焰火表演的總設計，2008年北京奧林匹克運動會開閉幕式的核心創(chuàng)意成員及視覺特效藝術總設計，2009年中國國慶60周年焰火表演總導演。我們倒不必用揣度這些年臭大街的行為藝術家的思路去揣度他呢。

專業(yè)人士的反應顯得淡定，幾個月前剛被艾未未無厘頭砸過場子的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副館長尤洋說：“昨天堵車，炸之前三十秒才停好車，總算沒錯過景觀。感覺心里有個理性的聲音逼著自己喊：‘哇塞！牛X！’，感性層面沒什么好說的，我們早就被好萊塢大片系統(tǒng)訓練練得麻木了，不大可能有真實的感動，或者分不出這種感動和3D災難片的區(qū)別。積極想，是現(xiàn)場所有人能不動腦子集體無意識幾秒鐘，消極想是有點擔心pm2.5和白襯衣上不明朗的各色碎屑灰塵。”

欣賞男神蔡國強，不滿意大眾吐槽的童鞋們，也就不妨像尤洋說的那樣，大喊幾句：“哇塞！牛X！”吧。

馬英九都放心讓兩個女兒在蔡國強紐約工作室里干活（蔡國強曾肯定倆姊妹的能力：“她們都是考進來的，兩個都非常優(yōu)秀。”），放心讓他在臺北101大樓上放炮，浦江的風波實在不值一提。

說到底，我們還是不得不承認，大藝術家就是有水平。按博物館所述，“蔡國強：九級浪”展覽關注生態(tài)主題……引起更多人對環(huán)保的關注！不管你是夸贊還是質疑，不管你懂不懂藝術，不是都關注環(huán)保了嗎？人們的質疑不正反映了蔡國強成功召喚出現(xiàn)代市民心中對環(huán)境污染的恐懼嗎？面對藝術家，還真應了那句俗話——“認真你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