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姆斯·克拉布特里，翻譯/觀察者網(wǎng) 郭涵】

美國的對華鷹派人士與特朗普總統(tǒng)達成了一份“惡魔的交易”。特朗普擔心北京的實力正在超越華盛頓，批評前總統(tǒng)拜登等民主黨人未能扭轉局面，因此他似乎是采取更強硬對華政策的最佳選擇。但在新一屆美國政府旋風式的上臺后，這筆交易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讓人懷疑特朗普那備受期待的對華政策更強硬轉向是否最終會導致北京的地緣政治勝利。

特朗普的路線構成了兩難。一方面，他已經任命了正經的對華鷹派人士擔任重要職務，包括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美國國務院和國防部的職務。這個團隊一直在精心打造一條更具競爭性的對華路線的各種元素——盡管與拜登團隊的路線有一定程度的延續(xù)性。

另一方面，現(xiàn)在已經很明顯，不僅是特朗普的戰(zhàn)略議程遠比第一任期時的更加激進且影響深遠，而且他兇猛的交易式外交本能可能會將美國的對華路線引向中國十分歡迎的方向。

事實上，從北京的角度來看，特朗普第二次入主白宮已經給中國獻上了大量意想不到的、可供利用的機會。

支持采取更具競爭性對華路線的人依然可以指出一些初步勝利。特朗普猛烈抨擊了歐洲盟友，但對亞洲盟友卻溫和得多。日本首相石破茂在2月初成功訪問華盛頓，印度總理莫迪上周的訪美體現(xiàn)出印美關系似乎非常健康。特朗普的團隊重申對澳大利亞、英國、美國之間的“奧庫斯協(xié)議”的支持。與此同時，美國戰(zhàn)機在南海上空開展支持菲律賓的聯(lián)合巡邏。在美國的威嚇下，巴拿馬放棄了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參與。

當?shù)貢r間2月18日，特朗普表示美俄代表團在沙特的談判“非常好”，同時宣布將對汽車進口征收約25%的關稅。 視頻截圖

更明顯的是，在烏克蘭問題上，特朗普的態(tài)度是要求歐洲國家為任何達成的和平協(xié)議提供安全保障；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思關于華盛頓不再“重點關注”歐洲安全的聲明，均體現(xiàn)了本屆美國政府將印太地區(qū)的重要性置于其他地區(qū)之上的嚴肅態(tài)度。赫格塞思2月12日訪問德國時表示：“作為自由世界的領導者、美國利益的捍衛(wèi)者，我們需要妥善地確保對中國投入高度關注?！?

然而，這種將對華競爭擺在首位的明顯驅動力卻與特朗普更廣泛的地緣政治路線形成了鮮明對比——后者的大部分內容可能會讓中國政府在私下里感到滿意。其中一些涉及到特朗普對待盟友的粗魯方式，美國的全球聯(lián)盟體系可能迎來崩潰也會符合中國的長期愿景。同樣重要的是，特朗普的第二任期開始擁抱一種更原始形態(tài)的大國政治。

他的就職演說幾乎沒有批評中國的內容，只有兩處提到中國，作為計劃“奪回”巴拿馬運河的借口。而就職演說中的其他主題，包括特朗普對格陵蘭島的新帝國主義野心，也預示著中國長期以來反對的“基于規(guī)則的秩序”即將失去來自美國的支持。

特朗普以大國交易的方式處理烏克蘭問題，也產生了同樣的效果。據(jù)報道，他計劃向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做出讓步，還在談判中將歐洲拋到一邊。這一切都會符合中國的地緣政治利益，因為中國與俄羅斯結成了“準盟友”，其長期目標則是推動歐洲與美國之間的分裂并削弱北約，從而使其無法介入亞洲事務。

在其他領域，特朗普的政策正在為中國擴張影響力空間創(chuàng)造可能。他提出接管加沙的計劃備受爭議，不僅在美國和中東廣大地區(qū)，也在包括亞洲那些穆斯林人口占多數(shù)的國家，特別是印尼和馬來西亞，引起了大量的不滿。特朗普關閉美國國際開發(fā)署（USAID）的做法雖然沒有對華盛頓管控大國競爭的能力造成“致命傷”，但依然強化了中國關于美國并不可靠的敘事。

從掏空美國的情報機構到對軍方領導人潛在的“清洗”，美國還將迎來更多的制度性混亂，它們將以各種方式進一步有利于中國。

當然，中國可能沒有能力最大化地利用這些機會，但它肯定會嘗試。正如中國國防大學軍事戰(zhàn)略學教授金一南曾在2018年接受《紐約客》采訪時提到，特朗普的政策會造成各種傷害，中國不會公開這樣說，但私下里會承認其帶來了機遇：“當美國在全球各地退縮時，中國就會出現(xiàn)?！?

這并不令人意外。特朗普交易式的對華路線的弱點在其第一任期內已經暴露無遺。那個時候，他確實在與中國、俄羅斯的大國競爭中推行了一種全新的、強硬的路線。但他也達成了各種不穩(wěn)定的安排，比如關稅協(xié)議到拯救中國電信公司中興的計劃。在第二任期，從邀請中國領導人出席他的就職典禮到允許保留中國對TikTik控制權的“U”型轉彎，特朗普的交易本能依然清晰可見。

中國政府最主要的期待將是與特朗普談判達成一筆涉及臺灣地區(qū)地位的大交易。特朗普對支持臺灣當局興趣寥寥。眾所周知，他對美國阻止中國大陸統(tǒng)一臺灣這個長期目標的能力持悲觀態(tài)度。特朗普的決策風格是出了名的難以預測，且他幾乎沒有什么堅定的意識形態(tài)信念，但他依然是一位注重交易的領導人。對北京的高調訪問、未來與中國領導人舉行峰會以及達成一筆大交易的想法都很對他的胃口。對特朗普來說，達成一筆新的中美經濟交易顯然是可以想象的——也許是中國承諾在美國投資，以換取美國減少技術出口管制。

目前來看，圍繞臺灣地區(qū)的未來進行一次大交易的前景可能還不成熟，但也不能排除中美發(fā)表第四份聯(lián)合公報以澄清華盛頓立場的可能性。此前，在1972年至1982年間簽署的前三份公報構成了美中關系諒解的基石。

無論如何，特朗普的路線極難預測——他可以從發(fā)表咄咄逼人的關稅威脅迅速轉變?yōu)殚_展熱情洋溢的私人外交——這讓特朗普任命的鷹派人士或美國的盟友很難判斷他最終可能采取什么行動。

當?shù)貢r間2月7日，石破茂與特朗普在白宮會面 圖自：美國白宮

雖然這些盟友表面上熱情迎接特朗普，但他們心里顯然非常緊張。在與特朗普的會晤中，石破茂設法讓對方承認了維持臺海局勢穩(wěn)定的重要性，但很難想象日本（或其他任何國家）能夠指望特朗普不會因一時興起而推翻任何既有聲明。

與此同時，新加坡前總理李顯龍在2月8日發(fā)表了引人注目的講話，他警告：“美國不再準備為全球秩序兜底?！边@讓像新加坡這樣的國家正忙于應對和適應。

中國領導層自然不會公開表示他們感受到了地緣政治上的機遇。更有可能的是，中方會繼續(xù)建議兩個超級大國“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正如中國領導人今年1月與特朗普通話時提到的那樣。

然而，就像華盛頓的盟友們私下里擔心特朗普愿意顛覆現(xiàn)存國際秩序的核心原則，北京也在推算，特朗普的第二個總統(tǒng)任期將加速實現(xiàn)中國長期以來一直尋求的變革。

（原文發(fā)布在美國“外交政策”評論網(wǎng)站，原標題：“特朗普可能會讓中國再度偉大。”譯文有刪節(jié)，僅供讀者參考，不代表觀察者網(wǎng)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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