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上海浦西封控的第26天。自4月7日允許非涉疫原因被封控在小區(qū)的快遞小哥等保供人員走出封控區(qū)，回到保供崗位，并且外地援護力量紛紛進入，此前困擾上海的保供人力運力不足問題，正逐漸得到改善。有專家形容，“物流就像城市的血液”，每一個騎手，都是這“血液”中的一分子，將營養(yǎng)輸送至城市的每個角落。

居民“最后一公里”的焦慮正在緩解，但給居民緩解焦慮的騎手小哥們，也會陷入專屬于他們的焦慮之中。

騎手為一封閉社區(qū)居民送網購物資貨品 圖/視覺中國

“這里這個保安很好，讓我們住這里。”4月25日，上海下雨，鄧輝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塊能夠遮蔽風雨的地方棲身，還能喝上開水。這是鄧輝從義烏來到上海當騎手的第三天，前兩天他和幾位騎手兄弟都睡在露天的地方。

鄧輝是一名眾包騎手，同時接兩個平臺的訂單，每天工作十三、四個小時，由于初到上海，他也不清楚自己的配送范圍覆蓋到哪里，訂單從幾公里到十幾公里的都有，二三十公里遠的訂單也送過。白天的時間就這樣在一單一單的配送中度過，晚上休息時，鄧輝回到新找到的“住所”，一個銀行營業(yè)大廳門口的前廊，甚是滿足，不用再擔心夜里睡覺時會下雨了。“就是洗漱和上廁所不方便，只能到七八公里以外的一個地方”，相熟的騎手小哥告訴他附近有一個公共衛(wèi)生間還開著，但他對路不熟，還沒能找到那個地方。

初來乍到，對路不熟悉，不單單帶來上廁所不方便的問題。鄧輝配送所騎的電瓶車是來到上海之后租的，只能通過換電柜來解決充電問題，但是在鄧輝看來，目前一些換電柜使用起來并不是那么順暢。

換電品牌的APP上是有換電地圖的，但只能引導他到達一個大概的位置，具體的位置或是自己找，或是需要問，這花了他不少時間。按照現(xiàn)在鄧輝的工作強度，每天至少要換四到五次電瓶，相比對位置的不熟悉，更令鄧輝困擾的是，他感覺到能夠正常使用的換電柜在一天天的減少。

“上一次來還可以正常換電瓶，等下次再來換的時候就不能用了，因為忽然被劃到了封控區(qū)域里，進不去?！编囕x說道。

令他感到尷尬的是，如果來到一處換電柜卻沒能順利換上新電瓶，那他只能再去往下一個換電柜，有的時候兩個換電柜相去甚遠，剩下的電量支撐不了那么遠的距離，遇到這種情況他只能推車過去，這又會耽誤不少配送的時間。

遇到換電問題的不僅僅是鄧輝這樣初來乍到的“新人”，一些“老手”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劉偉已經在上海做了三年多的騎手，本輪疫情初期時運力不足，劉偉拿到了社區(qū)開出的通行證后就打包了自己的帳篷回到了崗位上，已經有半個月時間沒再回到自己租住的屋子。

對很多劉偉這樣的騎手來說，在出租屋外睡覺并不算什么難事。在過往沒有疫情時的許多夜晚，跑單到深夜才收工的劉偉騎著電動車穿過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偶爾便會看到有同行們合衣而睡，或是橋洞下，或是臺階上，也有“功力高深”的懷抱雙手直接躺在自己的電瓶車上，他們通常是送同城訂單的，距離較遠時來不及趕回家，就干脆尋一個角落湊合一晚。

起初他覺得電瓶車充電的問題不需要擔心，上海街頭巷尾遍布換電柜，換完電池的車還能給手機充電，保證他隨時都可以工作。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許多熟悉的換電柜別說用了，連跟前都過不去，為了大家的安全嘛，很正常，也非常理解?！?

另外，一些使用頻率較高的換電柜常常面臨缺少電瓶的問題?！捌綍r這些使用比較多的換電柜，當電瓶緊缺的時候會有調度人員過來進行補充，現(xiàn)在幾乎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大概也都被封在家里?！眲o奈更換了自己使用的換電品牌，“不然就只能用現(xiàn)在車上的電瓶現(xiàn)場在換電柜里充，我總不能傻站著等兩三個小時吧?！?

劉偉介紹，鄧輝現(xiàn)在正在使用的那個換電品牌，雖然換電柜不少，但在靠近市中心的區(qū)域有相當一部分是安裝在小區(qū)里或者是商場后門的一些位置，理所當然會隨著小區(qū)被一起封閉起來?！白屗麚Q另一個（換電品牌）試試，另一個在路邊的換電柜比較多，受影響可能會小一點。”

這些換電企業(yè)也意識到了騎手所遇到的問題。智租換電的一位工作人員介紹，平臺有專門的24小時客服通道，在線實時協(xié)助騎手解決換電問題，自封控以來，他們便陸陸續(xù)續(xù)收到騎手反應換電柜及電瓶不足的反饋。

外賣小哥正在使用換電柜 圖/視覺中國

換電柜可以看作是一個大號的共享充電寶，二者類似，布置在人流量多的位置的換電柜，使用頻率也高，換電柜里存量電瓶相應也會變少，隨著一部分在封控區(qū)域內的換電柜無法使用，這一點變得更加突出。

在智租的后臺可以看到每一個換電柜的運行情況。往常，智租會派出調度人員對缺少電瓶的換電柜進行補充，但目前的情況，照常進行這一操作并不現(xiàn)實。“我們很多工作人員也被封控在家里，線上的問題尚能解決，但像補充電瓶這樣需要到實地去的工作就無能為力了，而且現(xiàn)在也受到物流的影響，很多電瓶在外面運不進來，即使人手充足，缺少的電瓶也無從補起?！边@名工作人員介紹，目前上海范圍內每天都有超過200名騎手在咨詢換電難的問題，這是他從客服那里得來的數(shù)據(jù)。

此外這名工作人員還透露，智租的管理層很重視這個問題，已經數(shù)次開會研究解決方案，他相信不久后這一問題便會得到改善。

在上海運營的其他換電品牌也或多或少面臨著和智租相似的問題。據(jù)小哈換電方面介紹，目前絕大部分區(qū)域基本上在正常運營，可以保障騎手日常使用。部分在封控區(qū)內的換電柜一同被封，針對這一部分無法提供給騎手使用的換電柜，小哈換電會在換電地圖上進行實時更新，以確保騎手看到的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換電柜。

同時，外賣平臺也在積極嘗試解決騎手換電難的問題。美團方面表示，疫情期間，對于保供騎手在遇到換電難的問題時，可以隨時聯(lián)系站長或客服，美團會第一時間協(xié)調合作換電企業(yè)，盡快為騎手提供換電協(xié)助，做好保障工作。此外，經美團協(xié)調，三方換電公司將為受疫情影響無法出勤的騎手提供月卡延長服務。

25日深夜，鄧輝又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一位熱心腸的姑娘為他聯(lián)系到了免費的住所，一處工地的宿舍。但當鄧輝聽到要與人合住時他又猶豫了，“我每天在外邊跑來跑去，有風險的，還是盡量不要到影響別人?！辈贿^鄧輝很感激這位女孩子的好意，“有想吃的水果蔬菜直接和我講就好了，我可以幫你買?！币磺卸颊玫姆较虬l(fā)展。

當前，上海物資保供之路正在逐步攻克“最后一公里”的難題，隨著騎手陸續(xù)返崗，配送壓力正在逐步釋放，但想要徹底打通保供路上最后的堵點，仍然需要通過行政手段來解開騎手的“里程焦慮”。網格化管理之下，政府能否為騎手們提供更多配套保障？只有政府與企業(yè)接棒好換電網點的封控信息，協(xié)調處理好封控區(qū)域的換電難題，為城市生命線上的騎手構建出一條綠色走廊，城市的血管才能流通的更順暢。

（文中人物鄧輝、劉偉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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