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觀察者網(wǎng) 戴蘇越】這是美國最后一所“電擊治療”學校，自1988年起它對學員施以“電擊治療”長達30年。它常年飽受民眾和媒體譴責卻仍“屹立不倒”。

據(jù)英國《衛(wèi)報》12月18日報道，一個在美洲范圍內(nèi)倡導人權的國際組織日前呼吁美國政府立即發(fā)布禁令，禁止波士頓郊外一家殘障兒童學校對學生采用“電擊治療”。這家機構再一次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這所學校名為“羅登堡法官中心”（the Judge Rotenberg Educational Center，以下簡稱JR中心），是目前美國唯一一家常規(guī)化對學員施以電擊懲罰的學校。學校稱，這種引起疼痛的“電擊療法”是用來矯正學生的暴力傾向和自殘行為。《衛(wèi)報》稱，目前該學校有47名學員正在接受這樣的“治療”，而通向他們身上的電流比一般的警用電擊槍還要強烈。

佩戴電擊裝置的學生（圖片來源：《衛(wèi)報》）

這個人權組織名為美洲國家間人權委員（Inter-American 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 (IACHR)），是“美洲國際組織”的一部分，美國是這一組織35個獨立成員之一。在申請中，該組織請求特朗普政府在15天內(nèi)發(fā)布禁令，停止JR中心的電擊行為，他們還寫信給了美國國務卿邁克·彭佩奧以及“美洲國際組織”美國代表卡洛斯·特魯希略（Carlos Trujillo），呼吁他們關注“電擊療法”。

“作為美洲國際組織的一員，無視這一針對美國國內(nèi)的人權問題的呼吁將會使美國遭到國際的譴責目標”，前為止，該組織還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在JR中心，你可以看到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曾經(jīng)在2016年到訪過這所學校，看到了學校重點宣傳的“黃磚大道”：

“這里就像一個屬于孩子的樂園，走進大道兩旁的一個個房間，有一個房間塞滿了最新式的游戲機，被明快的顏色裝點得像一個嘉年華；其中一個房間有一個發(fā)廊，還有被裝飾成夏威夷風格的網(wǎng)吧；這里還有一個商店，學生們可以用他們賬戶上積攢的獎勵購買包包、首飾和衣服”。

在JR中心的網(wǎng)站上，公眾可以看到學校承諾這里的學生可以享受豪華單人公寓、健身房、游泳池和豐富的娛樂活動。

一名佩戴電擊裝置的學生坐在“黃磚大道”上（圖片來源：《衛(wèi)報》）

JR中心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發(fā)布的學生歡度圣誕的照片（圖片來源：社交媒體）

但是記者同時也目睹了令人不安的一幕：在教室里，一名體型魁梧的女生突然開始尖叫，狠狠地咬自己的手。一個工作人員沖過來控制住了她，把她的頭猛地撞向一面鑲有鏡子的墻，“下手重得仿佛整個房間都在顫抖”，三四個工作人員隨后沖過來給掙扎的學生套上了頭盔和有墊料的馬甲，把她束縛在了一把面向墻的椅子上。

在視頻網(wǎng)站YouTube上，一名叫做Jen的女子，自稱2002年被從一家公立醫(yī)院轉送到這個學校，在那里呆了七年之久。在她的陳述中揭示了更多關于這所學?！半姄舣煼ā钡募毠?jié)。她說，這種被JR中心稱為“厭惡療法”的電擊是她最恐懼的部分。

“15年過去了，到現(xiàn)在我每晚都在做噩夢?！?

JR中心所使用的電擊裝置示意圖（圖片來源：網(wǎng)絡）

YouTube博主Je記憶中的學校生活。每一個孩子都隨身佩戴了電擊器（圖片來源：YouTube）

根據(jù)Jen的敘述，在她剛來到這里時，電擊設備還比較溫和，但后來學校發(fā)現(xiàn)這樣的設備無法滿足需要，就“自主研發(fā)”了一個名為“GED”（graduated electronic decelerator）的電擊裝置。發(fā)明者正是這所學校的創(chuàng)始人馬修·伊斯雷爾（ Matthew Israe）。他告訴《衛(wèi)報》記者，這個發(fā)明是受了一本烏托邦小說《沃爾德第二》（Walden Two）的影響，在這部小說里，孩子們被訓練成只做積極的事，因為一旦做了“壞事”，就會被懲罰。

伊斯雷爾曾師從行為學家B.F.斯金納（B.F.Skinner），并于1971年在羅德島創(chuàng)辦了這個最初名為“行為研究所”的機構，當時這里的懲罰措施包括打屁股、擰掐和向?qū)W生噴水。1996年，伊斯雷爾將這家機構搬遷到了馬薩諸塞州，并更名為“羅登堡法官中心”，正是這位法官在1980年判決中心可以繼續(xù)他們的“厭惡療法”，1988年JR中心開始對學員使用電擊。

這款讓學生無比恐懼的GED裝置包括一個必須24小時佩戴的重達八磅的背包和從包里伸出的數(shù)量不等的電極用皮環(huán)綁在學生身上。

“每個電極大約6英寸長。一般情況下電極會通向大腿，小腿，胳膊或者纏繞在胃部。有的時候他們也會把電線通向你的手指，腳底或者大腿根，如果他們覺得你有必要接受更重的懲罰?！盝en在視頻中說道。

2012年一段JR中心的內(nèi)部監(jiān)控視頻被公布，在美國輿論引發(fā)廣泛爭議。美國有線新聞網(wǎng)（CNN）和福克斯電視臺（FOX）都對此進行了詳細的報道。在視頻中，18歲的學生安德魯·麥克科林斯（Andre McCollins）在數(shù)小時內(nèi)被固定在一個醫(yī)用推車上電擊了31次。

在視頻中，觀眾可以聽到他的尖叫：

“不不不，救命，救命”

“疼！疼！”

這段學生被束縛在醫(yī)用推車上接受電擊的視頻使JR中心遭受廣泛譴責（圖片來源：CNN）

Jen憑記憶畫出了當年自己和麥克受到的懲罰（圖片來源：YouTube）

Jen也在自己的視頻中提到，她曾經(jīng)試圖逃出JR中心，被抓回來后也受到了這樣的懲罰，并且被關了兩個月的禁閉。

“非常的疼，就好像是肌肉被狠狠拉扯，然后繃緊到極致持續(xù)兩秒鐘，完全失去控制，有時就像被成百只蜜蜂一起叮咬的感覺”

不僅是肉體上的疼痛，更恐怖的是這一“治療”對學生造成的心理恐慌。

“一旦戴上你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遭到電擊，所以會一直提心吊膽。有的時候我什么錯事都沒做，電流突然就來了”。

電流是由工作人員遠程遙控的，懲罰的理由可大可小。比較嚴重的諸如暴力對待他人，自殘，比較輕的比如站在椅子上，大聲說話，把手放在面前亂動也會遭到電擊。

JR中心的前工作人員格雷格·米勒（Greg Miller）在2012年接受CNN采訪時說道：“當學生從椅子上站起來，舉起手說‘我要上廁所’，作為工作人員我們也會電擊他，因為這個學生‘沒有經(jīng)過允許就說話’。這種行為在JR中心也被認為是‘具有攻擊性’的”。

是否電擊學生完全由工作人員自己判斷，這導致了JR中心2007年的一起嚴重丑聞：學校的工作人員對兩個男孩實施了大約100次的電擊。據(jù)稱，他們這樣做是因為接到了一個自稱高管的人的電話，說這兩個學生有不當行為。這個電話后來被發(fā)現(xiàn)是惡作劇。

受到這一丑聞的波及，學校創(chuàng)始人伊斯雷爾被以銷毀證據(jù)罪起訴。他迫辭去校長職務而免于牢獄之災，最終被判處五年的緩刑。

JR中心的創(chuàng)始人伊斯雷爾（圖片來源：網(wǎng)絡）

即使如此，JR中心的辦學和主要業(yè)務仍在繼續(xù)。在給《衛(wèi)報》的回應中，JR中心指出，今年六月份，地方法院的法官已經(jīng)宣布中心的活動是合法的并批準他們繼續(xù)經(jīng)營。

“我們的設備對于學生沒有嚴重的風險。我們的客戶沒有戒具束縛，不吃精神藥物，沒有傷害，他們在學校里能繼續(xù)學業(yè)，還能和家人保持聯(lián)系?！?

2016年，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曾經(jīng)考慮禁止這JR中心的“電擊治療”，但是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將這個提議付諸行動?！缎l(wèi)報》在報道中提到，如果愿意，美國政府有充分的權力實施這一禁令。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有規(guī)范所有藥物和治療儀器的權利，有權宣布GED電擊器非法。

FDA頒布禁令的一大阻力來自于學生家長，他們視JR中心的電擊為他們孩子的救命稻草，如果被禁了，他們不得不去尋找其他辦法。而他們當初選擇電擊孩子都是因為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