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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肚子里有個蟲子,它已經(jīng)爬進去一半了......”
最后更新: 2021-05-29 18:45:20他們與世隔絕了7日。
“一打開手電筒,夜蛇正在和他對視?!?/strong>
“手機沒信號,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strong>
“冬天,我們用冰雪洗臉,用冰雪生火做飯……”
2020年3月,因疫情防控,云南怒江茨開邊境派出所把防控點前移。在海拔3414米的云南高黎貢山上,有三四間木板房。
35號界樁疫情防控點,距離邊境線只有2公里。這里有雪山、有樹林、有蛇蟲鼠蟻,唯獨沒信號、沒有電,也沒有暖和的被窩。
每次執(zhí)勤需要在山上度過7天。很難想象,在今天這樣的時代,7天與世隔絕,當駐勤的時候,收不到一通電話、一條短信,是什么感覺。
“一打開手電筒,夜蛇正在和他對視”
“當時一起搬進防控點不僅有我們,還有它們。”
因為這里全年氣候潮濕,有很多的蛇蟲鼠蟻,所以說兩層樓高,目的是為了用柱子將房屋和地面隔開,但就算這樣也還是會有意外情況發(fā)生。
“一打開手電筒,夜蛇正在和他對視。”
“滋滋的異響,引起了剛執(zhí)勤回來的王磊注意,一打開手電筒,一條1米多長的夜蛇(當?shù)胤Q謂,夜間出沒,毒性很強)正瞪著眼睛盯著他。王磊連忙把大家喊醒,一起將這位‘不速之客’小心翼翼的趕了出去。”每次談起這件事,王磊說如果那天沒發(fā)現(xiàn)夜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從那以后,防控點房屋周圍灑滿了雄黃,每次進屋都習慣先將屋子翻一遍?!?
夏天山上蚊蟲特別多,每次睡前都會提早準備好花露水、蚊香,把身上涂滿花露水才敢躺下,但有時一切準備就緒也很難入眠,因為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驚醒。
“因為我們不僅需要防備蛇蟲鼠蟻,也要確保沒有人能偷偷經(jīng)過?!?/strong>
還記得有一天夜里,王海好不容易睡著,突然聽到“啪”的一聲,沒來的及穿衣服,就裹著鋪蓋沖了出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只是風將竹竿吹到了地上。
“為了點手機的信號,可能需要到十幾公里外的山下才有。”
有一次,大家發(fā)現(xiàn)趙慶波沒起床,進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全身發(fā)燙的躺在床上。我們連忙開車往山下走,一路上想往外打電話,手機卻一直顯示無服務(wù),終于在開了十幾公里后才聯(lián)系上所里,一同將他送往醫(yī)院治療。
“衣服濕漉漉,全身臭烘烘?!?
每次巡邏回來,巡邏隊員全身上下早已被霧水和汗水浸濕,想用烘干機烘一下,但又舍不得發(fā)電機的電量,擔心電不夠充不了手電筒,夜間沒辦法照明,所以就干脆把衣服放在外面讓風吹干。第二天醒來,衣服上全都掛滿了冰粒子。
“冬天水源被凍住的時候,我們有時候就用冰雪洗臉,用冰雪生火做飯?!?
呼呼作響的寒風從稀疏的木板空隙里鉆進來吹得臉和耳朵發(fā)疼,躲進被窩,濕噠噠的鋪蓋,也沒有感覺到特別暖和。
外界覺得不可能的一切,在這里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我肚子里有個蟲子,它已經(jīng)爬進去一半了......”
“我們身上除了執(zhí)勤裝備,最重的就是飲用水了?!?/strong>
海拔高、云層薄、太陽大,一大早熾熱的太陽升起來,因為是在山上巡邏,爬坡上坎體力消耗極大,汗水大顆大顆地從汗毛里擠出來,不停地流進眼睛里,視線一片模糊。等到巡邏結(jié)束,幾公斤的水也喝完了。有時候水不夠,靠近小溪,趴在水塘邊喝上一口山泉水都覺得十分滿足。
“在這里執(zhí)勤,皮膚曬黑是早晚的事!”
有些同志的臉直接曬脫皮,全身通紅。夏天紫外線特別強,出門就是一整天,爬高山、攀巖壁、過叢林、穿低谷,面迎朝霞背靠月光。
一天下來,不僅皮膚曬黑了不少,腳上手上也經(jīng)常打滿水泡。晚上就用針將泡挑破,敷上藥膏,綁上繃帶,第二天又繼續(xù)巡邏。剛開始戳水泡還怕疼,后來索性繃帶也不打了,因為早上打的繃帶晚上還得拆,大家都覺得麻煩。
曬傷的皮膚硬生生發(fā)疼,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便接上一大盆涼水沖一沖,當時舒服了,可后來就是火辣辣的疼。
“疼是肯定的,剛開始新傷口鉆心的疼,碰都不敢碰,但時間久了,執(zhí)勤次數(shù)多了,手上腳上都結(jié)起了老繭,我們反而習慣了。”
“走出叢林,大家彼此留意是否有東西躲在身上?!?/strong>
夏日的叢林危機重重,特別是雨后,毒蛇、螞蟥更加猖狂,小水溝、樹葉底、爛木叢隨處可見。脫下外套發(fā)現(xiàn)幾根螞蟥的情況,大家也早已習以為常,不小心被蚊蟲咬到了就回去用肥皂水沖一沖,噴上藥水第二天包也就消下去了。
“我肚子里有個蟲子,它已經(jīng)爬進去一半了......”
有一天早上,輔警楊林一覺起來感覺肚子一陣疼痛,提起衣服一看頓時慌了神,只見肚臍眼里有一只蜱蟲,已經(jīng)有一半進入身體。大家都愣住了,誰也不敢拔,因為在網(wǎng)上看到過蜱蟲的厲害,是會死人的。
大家急忙把楊林往山下送,一路上一邊安慰他,一邊告訴他蜱蟲進到什么位置。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幸好你們沒有自己處理,送的及時。
“有些路必定得有人去走。”
一面雪山,一面懸崖,積雪覆蓋著路面,分辨不出哪里是實哪里是虛,只得一只手用齊眉棍探路,一只手五指緊緊扣在雪里,十根腳趾蹬著鞋底,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下雪天通往35號界樁的幾百米路最難走,趙慶波說曾經(jīng)看到一頭野牛從這里摔下去過。
“雪地里本沒有路,時間一長,次數(shù)多了,一排排厚實的腳印留在了雪地里。第二天,踩在同樣的腳印上,我們心里也就踏實了?!?/strong>
部隊改革后,邊境線的管理應(yīng)該屬于解放軍,但每次巡邏來到35號界樁的時候,大家還是會用手清理掉界樁上的積雪,再給界樁描個紅,因為這些習慣早就刻在了他們心里。
“打開手機,收到了幾十條短信和上百個未接來電”
“我們把這里守住了,我們內(nèi)地的親人也就安全了。”
“有時候也會抱怨,這里真不是人呆的,與世隔絕,除了看雪只有聽風,人都沒有一個。最開始大家還可以聊聊天,但到了后面覺得聲音都是多余的。但只要一看到山頂上飄揚的旗幟,抱怨也就拋到腦后去了?!蓖鹾Pχf。
“有時候我也挺羨慕工作繁忙的單位,至少他們能和人說說話。”
“雖然羨慕,但其實沒人也好的,至少轄區(qū)是安全的,和新疆紅其拉甫的兄弟比一比,還有其他邊境地區(qū)的戰(zhàn)友,我們還是幸福的。”王海認為即便守護孤獨同樣有意義,甚至更有價值,只是內(nèi)心的孤寂難以表達。
曾經(jīng)自己是軍人,知道祖國的大好河山需要有人去守護,祖國的每一寸土地都需要有人去保衛(wèi),因為只有把邊境守住了,國家才能安全。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人看不到也就算了,一個星期連短信都沒一個。”
“但我也知道,既然他選擇了警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他,等著他,不讓他擔心?!迸笥训闹С殖蔀榱送鹾P念^最大的動力和寄托。
為了改善防控點通訊設(shè)施,駐地政府花了心思,在附近安裝了基站,遇到緊急情況至少不用擔心沒信號。但如果遇到滑坡泥石流,信號同樣成為一種奢望。
“多希望他們能‘違抗命令’下山?!?/strong>
2020年5月25日,貢山縣城發(fā)生強降雨引發(fā)重大泥石流。該所教導員宋斌斌擔心執(zhí)勤點同志們的安全,第一時間趕上去查看情況,剛上山?jīng)]多久就遇見路面塌方,只得折回來,可是回來的路也被泥石流沖斷了,他只能下車帶著駕駛員迂回走了7、8個小時山路才回到所里。
宋斌斌希望民警們能自己下來,但他也清楚知道沒有所里的指令,山上的民警是絕不會離開崗位的。等到電話打通都已經(jīng)是好幾天后的事情了。
“手機沒信號,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strong>
“當時覺得可能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山腰上都是洪水泥石流,大樹被攔腰截斷,而我們只能擠在防控點里等待救援?!狈揽攸c民警王磊回憶道。
所里及時向支隊匯報了這一情況,支隊派出救援小組,等天氣稍一好轉(zhuǎn),救援小組立即組織登山,前后歷時20余小時,踏過上百處塌方路段,艱苦跋涉終于將執(zhí)勤點人員全部安全轉(zhuǎn)移到山下。
“回到所里,一開手機就收到了幾十條短信和上百個未接來電?!?/strong>
“兒子,我們在新聞上看到你那里發(fā)生泥石流,我和你爸擔心你的安危,電話打不通,我們更是幾天幾夜睡不著覺?!彪娫捘穷^傳來媽媽的聲音,王磊心中的酸楚頓時涌了上來,還得安慰母親,一切都好。
從云南怒江州貢山縣茨開鎮(zhèn)丹珠村出發(fā)沿山直上37公里途經(jīng)九曲十八彎,35號界樁矗立在山的西北角。這里沒有喧囂的鬧市,只有寥無人煙的白雪深山;沒有平坦大道,只有無垠陡峭的廣袤山巔,但卻總有一面五星紅旗在山巔高高飄揚。
他們說,孤獨的地方總歸要有人去的,因為有五星紅旗的地方,就是他們應(yīng)該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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