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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恐視頻流毒新疆分裂維吾爾社會 維族女孩穿短袖遭威脅
關鍵字: 新疆暴恐襲擊暴恐視頻新疆打擊暴恐通告基層治理南疆新疆極端思想伊斯蘭教穆斯林維族女孩烏魯木齊“5·22”嚴重暴力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后,5月24日,新疆政法部門發(fā)布《關于依法嚴厲打擊暴力恐怖活動的通告》,要求違法犯罪分子30日內投案自首可寬大處理。前天,自治區(qū)公安廳法制總隊副總隊長努日曼•肉孜表示,近年來破獲的多起暴恐案件顯示,暴恐分子幾乎都是參與非法宗教活動、收聽觀看暴力恐怖音視頻,引發(fā)“圣戰(zhàn)”共鳴,最終實施暴恐活動。
《通告》中指出將對存儲、傳播暴恐音視頻等違法犯罪行為進一步加強打擊力度,同時對托運、寄遞業(yè)的管理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據有關部門統(tǒng)計,僅2013年,“東伊運”組織共制作發(fā)布暴恐音視頻107部,超歷年總和,其中部分傳入境內,煽動性極強。近年來破獲的多起暴恐案件,暴恐分子幾乎都是參與非法宗教活動、收聽觀看暴力恐怖音視頻,引發(fā)“圣戰(zhàn)”共鳴,最終實施暴恐活動。
此次抓捕的涉暴力恐怖犯罪的嫌疑人基本以80后、90后為主體,他們大多通過互聯網和多媒體卡等載體觀看暴恐音視頻,傳播宗教極端思想,學習“制爆方法”和“體能訓練方式”,借助QQ群、短信、微信以及非法講經點等交流制爆經驗,宣揚“圣戰(zhàn)”思想,密謀襲擊目標等。
最新一期《鳳凰周刊》刊發(fā)封面故事《暴恐錄像滲透新疆》,講述極端思想如何通過暴恐視頻在新疆傳播撕裂維吾爾族社會。
《鳳凰周刊》2014年第15期封面。
原標題:暴恐視頻流毒新疆
經由無界限的網絡空間,借助各種社交媒體,暴恐視頻中宣揚的思想在南疆的文化沙漠地帶長驅直入,像毒草一樣迅速蔓延。“這是一種非常規(guī)的傳播過程,在宗教發(fā)展的歷史上也從來沒有過”。
鳳凰周刊記者 張弛
近日,喀什地市兩級人民法院依法對屯某、斯某和阿某等5人進行了公開宣判,其罪名均為分裂國家和危害國家安全罪。其中,最高獲刑有期徒刑15年,最低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
在宣判大會上,法院公布了這5起案件的詳細案情。指控他們從二手手機市場購買內存有反動音視頻資料的SD卡,先后多次給多人灌輸“遷徙、圣戰(zhàn)”內容,隨時準備前往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地進行“圣戰(zhàn)”。根據已公布的細節(jié),他們還購買存有“東伊運”恐怖組織頭目艾山•買合蘇木“遷徙、圣戰(zhàn)”內容的SD卡,對他人進行非法臺比力克(宣講經文)勸導;從網站下載“宣揚極端宗教思想和遷徙、圣戰(zhàn)”煽動分裂國家內容的電子書籍和非法臺比力克音視頻資料,并傳播給他人下載觀看使用;私設非法教經點,為青少年兒童非法教經、傳播極端宗教思想,宣揚宗教狂熱;對多人進行煽動民族仇恨的宣講,貯備管制刀具準備作案等等。
在鄯善“6•26”暴力恐怖事件中落網的吾拉音•艾力,曾對著記者鏡頭述說自己的殺人動機,但因為聽起來過于離譜,一度招致質疑。吾拉音•艾力說,他殺人是為換取進“天堂”的資格,因為“天堂里有仙女,有美酒,可以喝酒,怎么喝都不醉,流出的汗都是香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但在艾力亞•阿不拉看來,他說出這個理由一點都不奇怪。艾力亞曾經是烏魯木齊一家維語網站的工作人員,他長期關注宗教極端思想在疆內的傳播,也翻譯過一些在中國境內流傳的“圣戰(zhàn)”視頻。他認為吾拉音•艾力關于“天堂”的認知,正是這些音像視頻中宣揚的內容之一。
據新疆官方統(tǒng)計,僅2013年,“東伊運”就制作發(fā)布了107部這樣的音像視頻,超歷年總和。官方稱,這些視頻含有宣揚暴力恐怖、宗教極端、民族分裂等內容,部分傳入中國境內,煽動性極強,已經成為當前暴恐案件頻發(fā)的直接誘因。近年來破獲的多起暴恐案件,暴恐分子幾乎都是參與非法宗教活動、收聽觀看暴力恐怖音視頻,引發(fā)“圣戰(zhàn)”共鳴,最終實施暴恐活動。
扭曲的視頻
“天堂”又稱“天園”或“樂園”,字面意思是“花園”。這是伊斯蘭教徒在后世的最好歸宿。
根據《古蘭經》的描述,人們現世的渴望和追求在天堂應有盡有?!豆盘m經》中第56章12-24節(jié)對天堂的描述:“他們將在恩澤的樂園中。許多前人和少數后人,在珠寶鑲成的床榻上,彼此相對地靠在上面。長生不老的童仆,輪流著服侍他們,捧著盞和壺,與滿杯的醴泉;他們不因那醴泉而頭痛,也不酩酊。他們有自己所選擇的水果,和自己所愛好的鳥肉。還有白皙的、美目的妻子,好像蚌殼里的珍珠一樣。那是為了報酬他們的善行。”
圖:2003年9月17日,喀什街頭的露天二手手機市場。二手手機是暴恐視頻流入社會的重要渠道之一。
與“天堂”相對的則是“火獄”,那里有“足穿火鞋”“墊火褥”“蓋火被”“遭火燒”等刑罰。凡生前作惡的信徒,都將被“戴上枷鎖”,“投入火獄”。
伊斯蘭教提倡“兩世吉慶”,既重今世的幸福,也重后世的歸宿。根據伊斯蘭教的“末世論”,死者生前在“這個世界”的行為,將決定其在“那個世界”的待遇,以此鼓勵穆斯林信徒“履行善功”,今世行善,后世必有回報。
不過,在中國伊斯蘭教協(xié)會前副會長阿布杜熱依木•伊明看來,“東伊運”制作的這些視頻中,原本勸人向善的“履行善功”已經被歪曲解讀。比如,視頻公開宣稱,伊斯蘭教信徒可以通過“圣戰(zhàn)”積累“善功”,因為“殺死一個卡菲爾(異教徒)勝做十年功,可以直接上天堂”,“在天堂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除了真主之外,不能服從任何人”、“不能看電視、聽廣播、讀報刊”。
在“9•11”事件之后,對于媒體報道中頻繁出現的“自殺式襲擊”和“人體炸彈”,一些穆斯林學者反復聲明,伊斯蘭教是禁止自殺的。事實上,據學者介紹,《古蘭經》中嚴禁自殺,安拉說:“你們不要自殺,真主確是憐恤你們的(《古蘭經》婦女章節(jié)第29節(jié))。在《圣訓》(阿拉伯語稱為Hadith)中自殺也是被明確禁止的。
《圣訓》記錄了先知穆罕默德傳教、立教的言行,其弟子談論宗教、經訓和實踐教理的重要言論或行為,凡經先知認可和贊許的,亦被列入圣訓范圍?!妒ビ枴穼σ了固m教義、教律、教制、禮儀和道德進行了全面回答和論述,是歷代教職人員、學者進行宣教、立論、立說的依據。
因此,在談及信徒的肉體消亡時,這些視頻中使用的詞匯是“殉教”而不是“自殺”。他們稱,這些“殉教者”是為了一項最高尚的事業(yè)而死,也就是“圣戰(zhàn)”。而“圣戰(zhàn)”是穆斯林信徒的一項宗教義務,目的是在全球范圍內建立政教合一的純正伊斯蘭社會,即“哈里發(fā)”國家。“哈里發(fā)”的意思是“穆罕默德的繼承人”。
但在《古蘭經》中,其實根本找不到“圣戰(zhàn)”這個詞,與之相對應的只有“吉哈德”。阿布杜熱依木•伊明說,“吉哈德”本意并不是戰(zhàn)爭,這個詞源于阿拉伯文的三個字母:吉、哈、德,字面意思是盡心盡力、克服困難,努力做好一件事,有努力奮斗之意。比如,為學業(yè)、事業(yè)的成功“吉哈德”,為真主的道路而奮斗等。
根據伊斯蘭教法規(guī)定,凡是有能力、心智健全的穆斯林都應當進行”吉哈德“,即以言語、財產、生命為主道奮斗,捍衛(wèi)信仰,抵抗侵略。但在被異化的宗教教義支持下,盡管自殺是被禁止的,”殉教“卻可以得到普遍的贊揚、歡迎和鼓勵。
而斷章取義被拿來印證這些觀點的經文并不難尋找:“以掌控我的生命的神的名義,我需要為真主而死;然后我會復生,然后再次為真主而死”;“先知說,‘沒有任何上了天堂的人愿意再返回這個世界,即便給他所有東西,除了那些殉教者。他們愿意為了賜給他們的無上光榮而回到這個世界死上10次’。”
宗教極端主義者教唆信教群眾抵制政府管理,損毀身份證、結婚證、戶口簿等國家法定證件,并認為政府頒發(fā)的結婚證是“不清真”的。于是,強制包辦婚姻、重婚、以宗教儀式代替婚姻登記等現象在維吾爾社會重新抬頭。新疆一位聲稱知悉內部情況通報的相關人士透露說,組織、策劃“10•28”天安門恐怖襲擊事件的案犯,就擁有5個妻子,而肇事車輛中當場死亡的那名女性,就是他5個妻子之中的“小老婆”。2014年3月,新疆啟動了一項特殊的專項行動,決定對婚姻領域違法行為開展綜合治理,解決宗教干預婚姻的問題。
“打著宗教的旗號,最能打動人心,這正是他們的高明之處。”艾力亞認為,對于這些外界看來匪夷所思的思想能夠在新疆,尤其是南疆廣泛傳播,他覺得不能完全歸罪于信教群眾的無知。
根據他的觀察,起碼在傳播方式上,這些視頻采用了南疆信眾最容易接受的方式。視頻中以維吾爾語、土耳其語和哈薩克語居多,這幾種語言相似度很高,基本可以無障礙溝通,還有一些雖然是阿拉伯語,但也都配有維吾爾語字幕,易于在維吾爾社會傳播。
視頻的內容也很能打動人心。站在前面宣講的人,都是一些宗教界的大人物,包括穆斯林社會一些頗有聲望的大阿訇。除了引經據典,系統(tǒng)傳授一些被重新解讀的宗教知識,他們還會大量提及維吾爾兄弟被“壓迫”的內容。站在他們身后的,則是一群包著頭、留著大胡子的阿拉伯人,挎著槍,拿著《古蘭經》。
在艾力亞翻譯過的幾部視頻里,他認出其中一位是來自埃及的著名大阿訇。其他一些負責宣講的人,也都是穆斯林社會的宗教領袖。他們擁有豐富的宗教知識,熟悉現代媒介傳播方式,說的都是令人感到親切的話語。這些視頻宣揚的主要思想,就是維吾爾人也是穆斯林,是我們的兄弟,全世界穆斯林都是一家,現在你們正在受“壓迫”,我們會來“幫助”你們。
“也許你我不信,但換成一個南疆的農民,他沒有知識,也不懂真正的宗教教義,對比外界的幸福,想著自己的不如意,聽著穆斯林兄弟暖心的話語,他肯定會被打動”。艾力亞說,“雖然并沒有得到實際的幫助,但會感到有人在關注他們。”
他分析,相較首府烏魯木齊,南疆鄉(xiāng)村極度封閉。伊斯蘭教一代一代傳承,人們敬畏但并不真正了解宗教知識。伴隨市場化大潮的沖擊以及維吾爾族社會的劇烈變革,維吾爾族被嚴重邊緣化,和父輩相比,民族身份帶給他們的不再是榮耀,就業(yè)難也加劇了他們對前程的悲觀情緒,唯一剩下的只有宗教,“只有宗教信仰別人無法拿走”。既然父母不能告訴自己宗教是什么,那就自己去尋找。這時,宗教極端思想便趁虛而入。
還有一類被廣泛傳播的視頻完全與暴力聯系在一起,具體教授如何制造、使用炸藥、爆炸裝置、槍支以及管制刀具等的方法和技能。視頻里不說“中國人”怎樣,而是說“漢族人”,因為“漢族人”對我們的穆斯林兄弟不好,維吾爾人要團結起來“圣戰(zhàn)”,把這些“卡菲爾”全部趕走、殺光。2013年7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公安廳曾對11名恐怖犯罪嫌疑人予以公開通緝。在這些被通緝的逃犯中,多人涉及制造或實施爆炸襲擊的案件。
他認為,極端主義蔓延是社會的疾病,也是伊斯蘭內部的疾病。要解決新疆暴恐頻發(fā)的問題,政府必須而且只能從宗教入手,就像當初的土耳其,“用國家機器強力鏟除一些極端的邪惡勢力,讓宗教得到正常發(fā)展,并予以法律管制”。艾力亞說,關鍵是要掌握宗教知識,讓人們了解極端勢力暴力、殘暴的真實面目,這是任何人都駁不倒的事實。但遺憾的是,一直到現在,“很多人并不相信真有恐怖分子,覺得那都是政府捏造的”。
而目前政府的宣講力量和手段也明顯不足。一些宗教人士年齡偏大,知識面狹窄,對現代社會缺乏了解,比起視頻中那些引經據典的生動宣講,他們號召力有限,很難得到年輕一代的認可。在新疆,尤其是南疆鄉(xiāng)村,宗教是每個維吾爾人一出生就會接觸到的東西,讓這些人一夜之間成為自己眼里的“叛教者”,“就像強迫一個‘無神論’者去信神一樣難”。
借由網絡飛速蔓延
“不正面引導,別人就負面引導,宗教教育也是一樣。”來自新疆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的維吾爾族律師尼加提(化名)曾大量經手此類案件,被告基本都是年輕人,且90%以上都是文盲。面對外界突如其來的沖擊,年輕人要尋求精神歸屬,很容易轉身去擁抱宗教。如果碰巧這個人生活又不如意,對社會不滿,被煽動的過程就更簡單。“既然今生不如意,不如寄希望于來世。”至于如何采取行動,視頻中傳授的那些技能就足夠了。
尼加提曾經經手過一個案子,年輕的嫌疑人因為胡子問題就要跟別人拼命。“根據被灌輸的極端主義理論,胡子是他的尊嚴、他的一切,如果胡子沒有了,他就失去了一切。”尼加提說,“我到現在也無法理解。就是給我發(fā)工資讓我留胡子,我也不會留胡子,因為我不喜歡”。
偏偏在這個時候,又遇到了網絡。經由無界限的網絡空間,借助各種社交媒體,這些視頻中宣揚的思想在南疆的文化沙漠地帶長驅直入,像毒草一樣迅速蔓延。“這是一種非常規(guī)的傳播過程,在宗教發(fā)展的歷史上也從來沒有過”。
據新疆官方媒體報道,南疆三地州經濟雖相對落后,農村電腦用戶不足10%,裝寬帶的電腦用戶更少,但大約60%的年輕人都有手機,這些手機大多是幾百塊錢的山寨機,大部分都能上網。
2013年10月,新疆139人因傳播“圣戰(zhàn)”等宗教極端思想被查處,其中就有和田縣伊斯拉木阿瓦提鄉(xiāng)的阿某。據新疆警方統(tǒng)計,從上傳文件的5月6日,到發(fā)現線索并偵破案件的7月18日,阿某通過手機上傳至網絡的這些文件,瀏覽次數達32971次,保存次數607次,下載次數達15515次。而在現實中查辦的一些講經點,只能影響幾人或十幾人。
20歲的阿某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從小在家鄉(xiāng)的沙漠邊緣長大,父母日益年邁,哥哥又有殘疾。為了改善家里的經濟狀況,2011年他跟隨一位老板到廣州賣羊肉串。在此期間,他花500元買了一部山寨智能手機,開始接觸網絡世界。
2012年在廣州務工期間,他用手機訪問了別人在網站發(fā)布的鏈接,并下載了2G容量的電子書到自己網盤上的個人空間。然后,他在一個網站貼出了自己的網址并留言,稱自己整理了一些關于伊斯蘭教方面的電子書,邀請大家前去下載。
2013年5月,有人訪問他發(fā)布的鏈接并留言:你上傳的那些電子書是zip格式,下載后打不開,有密碼。阿某看到留言后,便用其他格式上傳了535份文件,其中529份為書籍,書籍中含有宣揚宗教極端思想的內容。
像這樣純粹因為好奇而傳播宗教極端思想的,還有很多是未成年人,伽師縣的依某就是其中之一。據辦案民警披露,依某對網絡很感興趣,經常到朋友父親開的電腦維修部上網。2013年6月,他從互聯網上搜集到一些包括宣揚宗教極端思想、煽動暴恐犯罪活動內容的電子書,并將其他網民分享的宗教書籍文件下載到電腦硬盤內保存,同時分享到自己的個人空間,其存儲在網盤內的各類文件量達100G。
有了這么多文件,他覺得傳給別人也許更好玩,就把文件傳給了本地及外地幾名網友。據他事后交代,他在網上搜集、傳遞的目的,是為了提高自己和周邊朋友的宗教意識,至于下載和上傳的文件,他聲稱只看了一眼目錄,并沒有仔細看內容。
圖:2010年新疆,警方在“1.01”跨省(區(qū))特大制販宗教類非法出版物團伙案中查獲的部分非法出版物。
甚至有人試圖通過傳播這些視頻牟利。來自喀什市佰什克然木鄉(xiāng)汗尼歐依村的小學教師阿某杜就是這樣。據辦案民警介紹,每天放學回家后,他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上網。直到被拘留那一天,他的妻子和同事才知道,原來他每天晚上加班不是備課,而是在編輯、傳播宣揚含有宗教極端思想和暴力犯罪等內容的視頻。
其實阿某杜的物質生活條件并不差。他和妻子都是教師,夫妻倆月收入加起來7000多元,房子有200多平方米,是政府出錢補助建設的抗震安居房。但自從迷上網絡,他開始對制作網頁產生了興趣,并想通過經營網站賺錢。2013年4月,他將包含宗教極端思想內容的視頻編輯成視頻軟件,上傳到自己的空間并發(fā)布至111個QQ群內。不到一天時間,這些內容就被傳播了上萬次。
2014年3月31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人民檢察院聯合自治區(qū)公安廳、文化廳和工商局發(fā)出通告,聯合查禁這些含有宣揚暴力恐怖、宗教極端、民族分裂等內容的暴力恐怖音視頻。據大陸官方媒體報道,《通告》發(fā)布后六周內,打擊處理了200余名傳播宣傳暴力和恐怖主義錄像的人。
“以前種下的種子,現在開始結果子了”
根據尼加提對一些年輕被告的觀察,受極端思想影響的這些人,行事會變得異常殘忍。2010年南疆曾發(fā)生一起案件。幾個人想要搶錢,計劃殺一個名叫艾買提的校長,敲門后發(fā)現家里沒人。在回去的路上,有個人想起來他的鄰居也是校長,就說,“艾買提不在家,可那邊是賽買提的家,賽買提也是個校長,我們殺了他,搶他的錢吧。”然后,他們來到賽買提家,殺了他全家9口人,搶了12塊錢。后來在看守所,這個人對律師和法官說,“如果有機會,我也要殺掉你們,這樣我就可以上天堂”。
在南疆,一些原本淳樸的農村青年受“圣戰(zhàn)”視頻影響,開始崇尚自殺式的暴力,愿意為宗教“拋頭顱灑熱血”(即殉教),視塔利班戰(zhàn)士為英雄,在穿著打扮上也著意模仿他們,表現出一種“伊斯蘭式的叛逆”。前幾年,喀什曾有人專門到郵局去給塔利班寄錢。
因為在網上與這些人辯論,尼加提好幾次受到威脅,現在他已經不敢發(fā)布維吾爾文帖子了。
尼加提堅持認為,這些人只能用“犯罪分子”四個字來標識,“他們沒有任何信仰,也沒有什么民族主義思想”。他接觸到的這些年輕被告,不認可任何民族,包括維吾爾族。這些人認為,世界上只有兩個群體--穆斯林(教徒)和卡菲爾(異教徒)。他們也不認可現代意義上的任何政權,只認可“哈里發(fā)”國家。他們的旗幟也與“東突”的不同,是黑色的星月旗幟。
最簡單的例子,尼加提說,這些人不認可任何境外謀求獨立的“世維會”(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一類的組織,更不認可熱比婭。他們認為,未來會跟熱比婭打仗,并已明確聲明,與“世維會”根本不是一類人。
“以前種下的種子,現在開始結果子了。”尼加提感覺焦急又無奈。他已經發(fā)現,在最近新疆發(fā)生的暴力恐怖案件中,大多數受害人都是維吾爾族人:去年的“4•23”巴楚事件、“6•26”鄯善事件,還有之前沒有公開報道的很多案子。據尼加提觀察,參與這些暴力恐怖事件的人,一般都有宗教背景,目的是“解放”全世界,在全球建立政教合一的“哈里發(fā)”國家。
“但還沒有到成熟時期”,尼加提說,“如果發(fā)展到有選擇性、針對性的謀殺就更可怕了”。他覺得,政府必須強化宣傳教育,“我指的不是老一套讓人厭煩的官話、套話,而是要以實際案例教育一大批沒有文化的年輕人”。
官方提供的數據,也印證了尼加提的觀察。據大陸官方媒體報道,自2009年以來,新疆每年打掉的危安現行組織團伙案均在百起以上,呈現高位徘徊態(tài)勢,其中2012年新疆發(fā)生暴恐案件190余起,比上年大幅增加。其中,尤以“獨狼式活動”的個體或小群體暴恐活動的增加最為明顯,且參與人員基本都是“80后”、“90后”,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占到95%左右。
政府顯然已經意識到問題所在,并著力與極端勢力爭取民眾,以“徹底鏟除宗教極端思想滋生的土壤”。在張春賢赴疆主政后,基礎教育被列為一項重要民生工程。2013年,新疆教育總投入高達527億余元。到去年秋天,在南疆和田、喀什、阿克蘇三個地州,義務教育已經覆蓋至高中階段。在新近下派南疆住村走訪民情的11095個工作組中,除了致力于支持當地發(fā)展“短平快”項目增進就業(yè)的機關干部,還有負責宗教教育人士的身影。
與內地省份不同,在部署這項活動時,張春賢特別強調,“惠民生與教育群眾兩者不可偏廢”,使“教育群眾”成為新疆黨員干部在接受群眾路線教育中的特殊任務。與此同時,官方的輿論引導,一改過去避免直接公開引用“宗教極端勢力大肆歪曲篡改宗教教義,編造各種打著宗教旗號的異端邪說”,公開列舉了這些“異端邪說”,并在《新疆日報》頭版予以批駁,大力推行“去極端化”。
圖:2009年,“東伊運”在一則視頻中呼吁穆斯林攻擊中國大使館和人群聚集的地方。
不過,短期內想要改變這種惡性循環(huán)也許很難?!而P凰周刊》記者去年到訪南疆一個鄉(xiāng)鎮(zhèn)時,看到一所小學的校長剛剛被學生家長打傷,原因是他到學生家里勸那家的孩子上學。家長覺得學校發(fā)的畢業(yè)證“不清真”,還說和田這個地方上學也沒什么用,不如去念《古蘭經》。這名維吾爾族校長的臉上、脖子上都是抓痕,耳朵也被撕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這個鄉(xiāng)鎮(zhèn)一共有33個村子,全鎮(zhèn)有30所學校、111座清真寺。
被視頻侵蝕的校園
在來自阿克蘇的青年教師塔伊爾(化名)看來,律師尼加提可能還是低估了這些音像視頻的影響力。塔伊爾目前在烏魯木齊一所大學任教。
事實上,不僅南疆這些文化水平較低的年輕人,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公務人員也會被打動。2013年6月,新疆溫宿縣一名鄉(xiāng)干事就因傳播鼓吹“圣戰(zhàn)”文件獲刑6年。公安機關查明,他通過非法網站瀏覽、下載這些視頻文件及電子書,并多次將下載的內容上傳到網上,有意供他人瀏覽、下載。
塔伊爾的弟弟、在南疆一所醫(yī)院工作的維吾爾族青年吐尼亞孜(化名)也經歷了這樣的過程。20歲出頭的吐尼亞孜醫(yī)學院畢業(yè)后返回家鄉(xiāng),在市里一所醫(yī)院的藥房上班。有一天,來了一個病人,給他看了一些音像視頻資料,他好像忽然之間就開竅了,性情大變。不但留起了大胡子,還辭掉了在醫(yī)院的工作,開始潛心研究宗教問題。最夸張的是,他不再吃奶奶做的飯,因為奶奶沒有一天做5次乃麻孜(禮拜),根據他所理解的宗教教義,這樣的人做的飯“不清真”。
爺爺葬禮的時候,家里請了當地一位很有聲望的大阿訇,但他認為這種“紅本阿訇”(被認為親政府的宗教人士)根本不懂程序。葬禮他也拒絕參加,還跟家人說這是《古蘭經》的規(guī)定。塔伊爾看不過去,就質問他:“《古蘭經》哪一頁寫著這一條,你給我找出來,我直接吃掉。”他就說,維語的版本里沒有,他看的是原版《古蘭經》,阿拉伯語的。塔伊爾對他說,“你那些朋友,有誰懂阿拉伯語,把他叫過來”。其實,他的那些朋友都不懂阿拉伯語,這些人是在講經的時候,給他們灌輸了自己的思想。那些平時和他稱兄道弟的人,年齡比他父親還要大。
“現在極端主義滲透太厲害了,而且高端,因為有網絡,還有各種各樣的社交平臺”。塔伊爾說,他最近感到壓力特別大,也不被理解,“我想辭職,不想干了。”他在工作上的壓力,主要來自于對學生的宗教教育等敏感問題。他們學校剛剛出了一件事情,一名老師同學眼中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被發(fā)現在外私自開辦講經班。
這個學生是2010年入校的。開學前半個月,在提前返校的火車上,被列車長發(fā)現了異樣。他帶了一個大包,里面裝滿了音像視頻光盤,內容都是宣揚極端主義和“圣戰(zhàn)”思想的。
回到學校,老師就跟他談心。老師比他大不了幾歲,也是維吾爾族。老師告訴他,在學校期間,只要表現好,因上述事件獲得的處分可以想辦法給他去掉。學生淡定的說,“老師,我不會為難你的。”
在校期間,這個學生表現上進,成績優(yōu)秀,大家都很喜歡他。老師帶領大家去支農,拾棉花,他一個人就完成了3個人的任務量??吹剿憩F這么好,老師就去找學校領導談,想把他的處分取消掉。
沒想到2013年5月份,這個學生突然被發(fā)現在外面租了房子,偷偷開辦講經班。老師放在他身邊的4個“眼線”,也全部被他收買,反過來幫他對付老師,其中包括老師最信任的班長。為了騙過宿舍管理員的盤查、自由出入,他私刻了老師的所有印章。一些宣揚極端主義思想的材料,就藏在平時老師經常來檢查的宿舍里。講經班設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出租屋里,與他們聯合辦講經班的人,則是2013年巴楚“4•23”暴力恐怖事件中一個暴徒的親弟弟。
令塔伊爾感到擔憂的是,現在學校里面出事的,幾乎都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他們有著幾乎共同的特征:外表出眾,學習成績優(yōu)秀,頗具影響力和感召力。他說,年輕人都會有夢想,對于維吾爾青年而言,實現民族夢和宗教夢,成為一個有志之士,是絕大多數人的理想,但循規(guī)蹈矩地生活,永遠得不到這些。“他們覺得,成為‘那樣的人’,甚至犧牲掉,是一種很光榮的事情。”
活躍在維吾爾語社交平臺上的,就有一位來自和田的新派詩人。他上傳了一張自己的自拍照,并念了一首詩,贏得女孩子們的熱烈追捧。這張照片明顯經過修圖軟件的修飾,不過,他的裝扮和人們傳統(tǒng)印象中的詩人不同,還留著濃密的大胡子。
塔伊爾覺得,極端主義思想在校園里蔓延,改變的不僅只是個人的社會性,還有整個地域的文化與宗教氣息。“一個女孩,大學畢業(yè)后兩年嫁不出去,就會有人說她的閑話。但只要包上頭巾,馬上就有人娶?,F在新疆的女大學生,第一年戴著頭巾來,第二年全去掉了,第三年頭發(fā)全變了,第四年全部包上了。”
而外界的不了解,以及一些媒體的選擇性渲染,給他的工作增加了不少阻力。他曾經去中央民族大學旁聽,但很多老師說的,和他生活在新疆的現實完全脫節(jié)。他說,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現在新疆的真實情況和嚴峻形勢。
但新疆現在這種管理方式,完全在高校禁絕所有的宗教活動,塔伊爾也覺得“不太現實”。他主張多與學生溝通,不要什么工作都眉毛胡子一把抓,要給他們解釋清楚什么是宗教、什么是習俗。你的習俗我會尊重,但這里是學校,不能有太多宗教的東西。
“有時候我們老師也會很困惑,就像頭巾,到底算是宗教行為還是風俗習慣?到了學校,你跟學生說是宗教,她能不能接受?諸如此類這些連我們老師都無法說服自己的問題,又怎么去教育學生?”
“年輕人叛逆心理重,你越不讓他干什么他越要干什么。就像是沙,捏緊了他也流,放松了他也流,不如放開手”。他認為,很多問題歸根結底還是方式、方法問題,比如,讓清真寺里的阿訇做些正規(guī)的宗教宣傳,也許比老師說得還管用。
極端思想分裂維吾爾族社會
從維語網站辭職后,艾力亞開始創(chuàng)辦自己的企業(yè)。如今,他更為焦慮的是,這些宣揚極端主義以及“圣戰(zhàn)”思想的視頻在網絡的傳播,已經造成維吾爾族內部的矛盾,以及維吾爾人之間的互相歧視和仇視。“現在維吾爾人特別矛盾,民族、宗教、習俗,很多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即使沒有其他人,維吾爾人自己也會打起來吧”。
2013年巴楚“4•23”暴力恐怖事件發(fā)生后那段時間,他第一次發(fā)現維吾爾人內部之間的矛盾已經相當尖銳。對于被殘忍割喉的3名維吾爾族社區(qū)女干部,一些人非但沒有同情,反而在網絡上公然大罵,“這幾個女人,死了以后也上不了天堂,她們一定會下火獄。她們是民族解放的阻礙者。”而縱火將人活活燒死的暴徒,卻被一些年輕人視為勇于“反抗壓迫”的“英雄”。
除了在政府供職的維吾爾族,凡進入官方視野或得到贊許的維吾爾人,也會被本民族的人排斥。艾力亞覺得,這是把對政府和社會的不滿,都轉移到了這些人身上。
新疆和田,維族少女頭戴彩色頭巾,笑容絢爛
最典型的就是著名“草根”慈善家阿里木。2013年4月,阿里木曾參加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尉犁縣舉辦的燒烤節(jié),為四川地震災區(qū)籌款,但在維語社交平臺上,沒人認為他在做好事,反而都是冷嘲熱諷,“阿里木,聽說你掙上錢了,沒有找到老婆,兄弟給你介紹一個”。還有人說,“你這么多錢,給兄弟分點兒吧”。再往后,就有人開始編造謠言,而謠言的離譜程度令人瞠目:阿里木的幾個維吾爾族哥哥,竟然都被說成是“漢族人”,還說阿里木能出名,全靠這幾個親哥哥花錢運作。最后,事件在一群人的辱罵聲中暫時告一段落。
“他真的是一個好人,靠賣羊肉串資助了很多孩子,偶爾被媒體發(fā)現成了典型,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反過來想,我們的民族,連這樣一個好人都無法接受,太可怕了。”艾力亞說。
除了宗教色彩濃厚的內容,一些渲染民族主義的東西也會經常出現在社交平臺上。曾經有一張圖片在維吾爾族年輕人中被廣泛傳播,是一棵用土耳其語標注的“民族樹”。整張圖上畫著一棵大樹,樹上的枝丫代表各個民族。粗大的樹干位于正中央,代表土耳其的突厥人,然后是維吾爾、哈薩克以及塔吉克等等。這張圖其實是想說明,整個亞洲大陸的民族,絕大多數都是由匈奴而來。值得注意的是,漢族被處理成了一個最為細小的分支。
除了在網絡上爭論、辱罵,在現實中這些人也開始影響其他人的生活。在一個維語論壇上,來自和田的一名極端人士聲稱,他要在五年之內,將烏魯木齊的女人全部從頭到腳包起來(即穿黑罩袍、蒙面)。一個女孩發(fā)了一張穿著緊身褲的照片,竟然有人跟帖說,最討厭穿這種褲子的女人,我看到就想把她們拉到黑暗的角落干死。塔伊爾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到底是一個伊斯蘭教徒的心態(tài),還是一個強奸犯的心態(tài)?
在烏魯木齊,這些人被稱作“果絡子(音)”。這是一個新詞,維吾爾語音譯,俄語里是“玉米棒子”的意思,類似漢語“土包子”。就是明明各方面都很落后,但自己還認為自己很先進、很新潮。
在搭乘出租車時,烏魯木齊一個維吾爾族女孩差點遇險。“跑黑車”的是一個維吾爾族青年,看到這個女孩穿了一件短袖T恤衫,開車以后就開始打電話,說有一個人不遵守宗教教義需要教訓,讓對方再叫上幾個人,并約定了集合地點。剛巧這個女孩能聽懂他說的維語,覺得情況反常,馬上要求下車。在付錢的時候,這個“黑車”司機對她說,“這次先饒了你,下次記得把該穿的衣服穿上”。
“都塔爾與舞蹈,真主與先者”,這是維吾爾族的一句諺語。“都塔爾”是一種樂器,意思是一邊彈琴跳舞,一邊念經做禮拜。這表現的是維吾爾人對生活的一種態(tài)度,但這是違背伊斯蘭教的,不過一直以來每個維吾爾人都是這么生活的。
說起這句諺語的時候,律師尼加提覺得自己更加孤獨。“有些人對于宗教過于執(zhí)著,不夠包容,這樣下去,維吾爾族看待事物的態(tài)度還有眼界肯定受影響”。在南疆縣城,他沒有太多的朋友,與當地的知識分子也少有來往。周圍跟他一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很多,但現在變得越來越保守。
尼加提的一個朋友在上海開餐廳。去年尼加提到上海出差期間,這個朋友接待了他們。令尼加提郁悶的是,雖然連續(xù)兩天,這個人都跟他們坐在同一個餐桌旁,但一口飯也沒有吃。尼加提他們分析,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被當成了“卡菲爾”(異教徒)。“以前這個人不是這樣,宗教不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東西,他還跟我一起去漢餐廳吃過魚。”
(全文及《互聯網“圣戰(zhàn)”視頻調查》請見《鳳凰周刊》2014年第15期(總第508期)封面故事《暴恐錄像滲透新疆》,各大報亭有售)
(注:本文中引用《古蘭經》為1987年圣域麥地納版,中文,馬堅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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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梁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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