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問：“你聽到魯迅“救救孩子”的吶喊了嗎？”

140余名編者耗時5年，此次國家統(tǒng)編義務教育教材改革被一些網(wǎng)友稱為“很有野心”。然而，教參無論如何改，都繞不開中國教育中的“考試”這道關(guān)。如何通過考試來衡量學生的閱讀水平，恐怕還得上“硬指標”。而在這個問題上，溫儒敏教授的回應也很硬氣：

“考試倒逼你讀書”；“在語文教材編排中下猛藥”；“語文高考最后要實現(xiàn)讓15%的人做不完”；“考試將對只愛看小清新、小文藝的女生不利”；“數(shù)學突擊一個月可能提10分，語文突擊一個月搞不好減5分！”

這些言論也引起了了不少學者、教育界人士的不滿。有人認為他“聽上去像個領導”；有人覺得他“毫無人文關(guān)懷”；有人諷刺這“讀讀讀”到頭來還不是為了“考考考”；有人則覺得，新課改已經(jīng)不是在給學生減負了，是在“增負”。

7月23日，陜西師范大學教授程世和教授在微信發(fā)表萬字長文，試問溫儒敏“還記得魯迅先生‘救救孩子’的吶喊嗎？”，將這波質(zhì)疑推到了高潮。和標題一樣，文章開頭也很“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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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見朋友圈瘋傳《改革|語文新改革,讓人冒冷汗》一文，打開看了看，一身冷汗：現(xiàn)在孩子太可憐太不幸，幾個專家學者坐一起，就可以決定他們的命運了！為了數(shù)以億計孩子們的命運，本人忍著酷暑，從早晨寫到深夜，寫出以下文字...”

自喻“心系億萬學子”的程世和教授隨后開始“三問溫儒敏”：面對教改愈改學生負擔愈重的現(xiàn)實，您在腦海中是否回蕩起魯迅先生“救救孩子”的吶喊？一味給孩子“下猛藥”是否違背“減負”要務？盲目擴充閱讀量難道不會敗壞孩子閱讀興趣嗎？高中必背古詩文從14篇增加到72篇，是否有悖于“仁者愛人”的儒者情懷以及春風化雨的中國人文主義精神？

程世和

尤其是最后一問，程世和教授稱自己作為一個從事古典文學教學達30年之久的高校教師，“我都無法背下這72篇”。程世和隨后反問溫儒敏：請問，你背的下來嗎？

文章還列舉溫儒敏教授在朋友圈發(fā)布的“爭議金句”，稱這些話“比標題黨還恐怖”：這些“瘋狂金句”沒有學者該有的人文情懷，像是一位面對嚴峻治安形勢而主持“嚴打”或“專項治理”工作的領導講話。

雖然程世和教授和溫儒敏教授都認為，當今中國學生的閱讀量不足，但前者更有不同看法。他認為，用“考試倒逼孩子讀書”，是一種不體恤孩子疾苦、缺乏人文關(guān)懷的“暴政”。要提高閱讀量，就得給孩子課余時間，把教材厚度與難度減下來，把過多課程壓下來；應該理性思考“什么是真正意義的閱讀”和“應該怎樣閱讀”，在此基礎上“制定中小學閱讀教學規(guī)劃以及考試方案”。

有問必答

溫儒敏教授于7月30日在自己的博客上，轉(zhuǎn)發(fā)了廣東中山市教研室郭躍輝老師的文章，題目是《質(zhì)疑程世和教授——必背古詩文到底怎么回事》，稱“自己還沒有直接回應，但讀到一些討論的文章，覺得比較實在”。文章在開頭回應程世和教授的“第一問”：有很多問題屬于“復雜性問題”，不是憑借一些感性判斷和道德吶喊就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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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第二問”，文章寫到：能夠感覺到程教授作為文學研究專家對語文教育的關(guān)心，也能感覺到老先生的古道熱腸，特別是對“什么是真正意義的閱讀”的理解，確實擊中了“海量閱讀”的部分要害。程教授提出的在語文課單設一門閱讀課程，每周開設一兩節(jié)，讓孩子們無功利自由閱讀一兩個或兩三個小時，這個建議雖有理想主義的成分，但也是建設性的思路。

文章對于“第三問”的反駁最為精彩。

首先，“課程”與“教材”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高中必背古詩文從14篇增加到72篇，這不是一個“教材話題”，而是一個“課程話題”，是2017年版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確定的古詩文篇目。課標團隊的負責人是北京師范大學的王寧教授，溫儒敏教授屬于教材編寫團隊。必備古詩文的增加，應該是一個由王寧教授來回答的問題。文章稱，實際上王寧教授在很多場合和文章已經(jīng)提到過這個問題。

其次，“14篇”是個說法，官方來源則是2003年版的《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經(jīng)驗中的高中語文，怎么可能只需要學生背誦這區(qū)區(qū)14篇作品呢？”

2003年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原文

除此之外，所謂“猛增72篇”的問題也并不存在。2000年1月31日，為貫徹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關(guān)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zhì)教育的決定》，加快普通高中課程改革的步伐，教育部頒布了《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語文教學大綱（試驗修訂版）》。在這個教學大綱的“附錄二”中，明確規(guī)定了古詩文背誦篇目為70篇，其中古文20篇，詩詞曲50首。當時這個數(shù)字與2017年的72首基本持平。

最后，“背誦推薦篇目”并不是“必背古詩文”。通俗地講，課標中提出的72篇古詩文，未必都會選入教材，更不一定會作為考試大綱的“必考篇目”成為強制性背誦的篇目。而且，高中學生的背誦任務不是依據(jù)“課程標準”而是“考試大綱”，今年的考綱規(guī)定的背誦篇目是64篇，包括初中背誦篇目。單純從考試的意義上講，高中學生的背誦任務并不重。

但如果正要背起來，“程教授從事古典文學教學30年，真的背不下來72篇嗎？”“如果說要求學生背誦的篇目越少越能體現(xiàn)仁者情懷和春風化雨的人文精神的話，那干脆不要讓學生背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