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孫太一】

當?shù)貢r間2024年12月1日，美國總統(tǒng)拜登宣布赦免其子亨特·拜登，這一舉動不僅掀起了美國輿論的軒然大波，也引發(fā)了關于美國政治道德底線的激烈討論。從一開始在競選期間聲稱“不會干預司法”去赦免自己的兒子，到最終在進入執(zhí)政“跛腳鴨”狀態(tài)后選擇赦免自己兒子的聯(lián)邦重罪，拜登的反轉(zhuǎn)令許多人深感震驚，卻也并不讓人非常意外。

然而，拜登的這一反轉(zhuǎn)并非孤立事件。在特朗普宣布了一系列“幫派化”的、任人唯親的人事安排計劃后，美國政治道德的進一步滑坡正呈現(xiàn)出令人擔憂的趨勢。拜登的赦免與特朗普的極端做法，仿佛是美國政治兩極之間“比誰更低”的較量。

從“不干涉司法”到“為了家庭”——拜登的反轉(zhuǎn)

拜登曾公開承諾不會動用總統(tǒng)權力干涉自己兒子的案件。他在之前的采訪中表示，司法獨立是美國民主的基石，不會為了家庭成員的利益破壞這一原則。然而，當亨特·拜登因稅務問題和非法持有槍支罪面臨判刑時，拜登最終還是選擇了動用總統(tǒng)赦免權，為兒子亨特免除刑罰。這一決定與他先前的立場形成鮮明對比。

拜登在赦免聲明中說道：“亨特已經(jīng)戒酒五年半，他的努力值得被承認。那些對亨特進行無情攻擊的人，真正的目標是我。我不能允許他們繼續(xù)這種行為?！边@樣的言論，不僅是對公眾信任的挑戰(zhàn)，更是對司法獨立性的傷害?？偨y(tǒng)赦免權本應用于特殊情況下的矯正司法不公，但拜登將其用作保護家人的工具，這無疑令美國公眾對其領導能力和道德操守產(chǎn)生質(zhì)疑。

美國總統(tǒng)拜登（右）及其兒子亨特·拜登（左）。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

拜登在執(zhí)政初期其實非常在意自己的道德底線，也想和“拿司法武器清算政敵”劃清界限。正因如此，拜登政府針對特朗普的幾起官司啟動緩慢，哪怕證據(jù)充分，最終絕大多數(shù)案件還是不了了之。特朗普被指控涉及多起嚴重案件，包括2020年大選后試圖推翻選舉結果以及處理機密文件的違規(guī)行為。拜登當初的相關做法在一些人看來是一種政治算計：拜登政府不愿意激怒特朗普的支持者，試圖避免進一步撕裂美國社會。

然而，這種選擇性司法也讓拜登政府難以自證清白，且同時面臨來自左翼和右翼的不滿：左翼認為拜登為了自己個人利益而沒有很好地保護美國民主；右翼則認為對特朗普的好幾項司法案件遲遲沒有實質(zhì)性進展，本身就說明案件是政治考量驅(qū)動下的打壓對手。

特朗普的黨派化人事安排：另一種極端

拜登的赦免行為固然備受爭議，但特朗普在黨派化人事任命上的做法則是另一種對政治道德的踐踏。在2024年大選后，特朗普宣布了一系列震驚外界的任命計劃，徹底將聯(lián)邦政府的關鍵崗位“幫派化”。

特朗普在勝選后不久宣布，打算提名馬特·蓋茨為司法部長。蓋茨以對特朗普的忠誠和強硬的黨派立場著稱。他獲得提名一事，被認為是特朗普推行“清理政敵”計劃的重要一步。然而，由于蓋茨涉及丑聞曝光，不得不在壓力下退出。隨后，特朗普提名前佛羅里達州總檢察長帕姆·邦迪接任這一職位。

帕姆·邦迪是一位“美國優(yōu)先”的堅定支持者，她在聲明中表示，將努力讓司法部回歸其真正使命：打擊犯罪，為美國民眾服務。然而，她對黨派利益的公開表態(tài)卻令人擔憂。特朗普稱，邦迪“聰明而強硬”，是共和黨為實現(xiàn)“政治清算”而需要的斗士。在特朗普看來，司法部早已淪為“黨派化的工具”，他試圖通過人事安排將其扭轉(zhuǎn)為自己的支持機器。

特朗普提名的司法部長候選人、前佛羅里達州總檢察長帕姆·邦迪 美媒資料圖

更具爭議的是，特朗普宣布將任命卡什·帕特爾為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局長，很可能在現(xiàn)任局長克里斯多弗·雷到2027年的任期結束之前就將其頂替。帕特爾是特朗普的堅定支持者，以其對“深層國家”的批判聞名。他公開表示，上任第一天就要關閉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胡佛大樓，并將其改造成“深層國家博物館”。帕特爾的言論將拜登治下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直接塑造成特朗普的對立面，并試圖以此鞏固自己的權力基礎。

與此同時，令很多民主黨人震驚的是，帕特爾還威脅要追究媒體和政府內(nèi)部反對者的責任。他表示，無論是刑事訴訟還是民事追責，他都會對“操縱選舉、誤導美國民眾”的人采取行動，雖然這種主張一直都缺乏有力的證據(jù)。這種帶有強烈報復意味的宣言，不僅威脅到了美國的媒體自由，也挑戰(zhàn)了美國民主的基本原則。

除了蓋茨、邦迪、帕特爾外，特朗普也陸陸續(xù)續(xù)把自己的親朋好友提名到下一屆美國政府的重要崗位上，甚至連兩位親家都將擔任要職。

政治報復也顯然將成為特朗普第二任期的核心議程。特朗普在第二任期的政策制定過程中，已摒棄對傳統(tǒng)政治智慧的遵循。他不再聽取“告訴他不該這樣做”的顧問意見，而是傾向于采取更加激進的行動。這樣的政治策略可能會吸引更多極端支持者，但也必然進一步撕裂美國社會。

米歇爾·奧巴馬的“高尚”理念已失效

2016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時，美前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曾在面對政治對手的攻擊時提出了“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當他們選擇低俗時，我們選擇高尚”）的理念。然而，拜登和特朗普的行為表明，這種理念在當下的美國政治中已不再適用——米歇爾·奧巴馬自己今年也確實對當年的那句話有了反思，不再重提。

如今美國的政治博弈，更多的是誰能更快地突破底線，誰能以更極端的方式對付對手。

拜登赦免亨特的舉動，可以被解讀為對特朗普極端操作的一種回應；而特朗普黨派化的人事安排，則是對拜登政府“軟弱”的進一步反擊。這種互相競爭的模式，已將美國政治拖入了一個“道德競次”的深淵，讓美國進入了道德雙向滑坡的時代。

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回應拜登赦免兒子的決定，抨擊是“濫用職權”。

拜登之所以在此時宣布要赦免自己的兒子，哪怕面臨“晚節(jié)不保”的風險，很大程度上也是看到了特朗普即將推進“政治清算”而感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不得不降低底線以求對家族的保護。拜登與特朗普的行為，雖然表面上代表著不同的政治立場，但本質(zhì)上都反映了美國政治中的同一個問題：道德底線的急速滑坡。拜登以家庭為借口破壞司法獨立，而特朗普則以“清理”為名推動美國政府“幫派化”。兩人看似對立，實則共同加劇了美國政治的危機。

拜登的赦免行為傳遞出一個危險信號：在美國，最頂層的領導人可以將個人利益置于國家利益、司法制度之上。而特朗普的極端人事安排，則讓人對政府的公正性產(chǎn)生深深懷疑。一個赦免兒子，一個清算對手，兩種行為雖形式不同，但都動搖了公眾對美國政治體系的信任。

拜登的赦免事件和特朗普的極端行為，不僅是個別政治人物的選擇，更反映了美國政治體制的深層危機。過去幾十年中，美國的政治文化逐漸從追求妥協(xié)和共識轉(zhuǎn)向?qū)购头至?。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雙方都在競相尋找短期內(nèi)最大化政治利益的方法，而非從長遠角度思考國家未來。這不僅讓人質(zhì)疑兩位領導人的價值觀，也為未來的政治斗爭樹立了一個危險的先例。如果雙方都繼續(xù)沉迷于“向下的螺旋”，美國政治將難以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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