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強舸】

一、老戰(zhàn)士退出賽場

4月8日，在威斯康辛州初選尚未開票時，伯尼·桑德斯宣布退出2020年美國大選民主黨初選。至此，民主黨曾經(jīng)的初選隊伍已經(jīng)只剩喬·拜登一人。2020年大選格局將是拜登VS特朗普。

由于政治主張原因，桑德斯始終未獲得民主黨當權派認可。但是，在初選大幕拉開之初，很少有人認為桑德斯會如此早的退出戰(zhàn)斗，特別是在內(nèi)華達州初選時，桑德斯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彼時拜登還苦苦掙扎在第四位。然而，自2月29日的南卡羅來納州初選起，形勢急轉(zhuǎn)直下，特別是桑德斯在此后初選中的得票率均極其反常的遠低于選前民調(diào)。這種變化并不符合美國選舉政治的一般規(guī)律。

歸根結底，這種不同尋常來自于新冠肺炎疫情。若無疫情，桑德斯可能在7月的黨代會上被拜登擊敗，但在4月就失敗，不是拜登而是疫情能做到的。某種程度上來講，桑德斯的迅速失敗是目前新冠肺炎疫情對美國政治乃至全球政局最大的影響，遠高于被病魔擊倒的英國首相約翰遜。

2020年3月3日在美國佛蒙特州伯靈頓拍攝的美國民主黨總統(tǒng)競選人伯尼·桑德斯的資料照片（ 新華社）

二、疫情怎樣擊敗了桑德斯？

美國政治有趣之處在于，應對不利的當權派們（首要是特朗普，其次是民主黨當權派，當然包括拜登）愈發(fā)穩(wěn)坐釣魚臺，反倒是對疫情應對并沒有多大責任的桑德斯卻先被干掉了。

為什么呢？大體來說，疫情從三個方面毀掉了桑德斯的競選。

最重要的是股市暴跌。從根本上來講，美股暴跌并不是因為疫情，而是因為漲的太久了，早就處于不正常高位，該跌跌了，正好來了疫情這根導火索。而桑德斯對資本市場素來不友好，例如他明確要求上調(diào)金融市場的各種交易稅，希望以此增加每年3000億美元稅收?？陀^來說，這些主張有助于緩解財政赤字和過度金融化等問題，也是他贏得選民青睞的重要因素。

然而，與中國不同，美國直接炒股的散戶不多，但股市與普通人的綁定程度非常高（普通人退休金還有各種保險大多以基金等形式持有股票）。在股市大漲時，選民自然支持通過增稅方式讓賺的盆滿缽滿的資本家手里稍微多分出一些收益。但是，在股市暴跌大背景下，選民首先關心的是自己的養(yǎng)老金，桑德斯的主張就顯得非常不合時宜。疫情應對不利，死的畢竟是少數(shù)人，股市才是大多數(shù)美國人的命根子。所以，選民首先要選的是能保住股市而非應對疫情的總統(tǒng)。

其次，疫情讓桑德斯的主要經(jīng)濟主張沒意義了。一方面，為了應對疫情，特朗普推出大規(guī)模發(fā)錢計劃。若在平時，這一做法之“左”，都超過桑德斯了，和楊安澤的“基本收入計劃”差不多。就算共和黨總統(tǒng)愿意做，共和黨議員也不會答應，多數(shù)民主黨議員都未必會答應。然而，疫情讓共和黨總統(tǒng)干成了民主黨極左翼都干不出來的事。雖然肯定是短期的，但大選也是近在咫尺的，這段時間里已經(jīng)不可能再用福利議題來爭取選民了。

另一方面，“最低工資提升至15美元/小時”是桑德斯的標志性主張，并且他成功的讓這一主張在2016年進入民主黨黨綱，這意味著該主張在民主黨內(nèi)有深厚的群眾基礎。然而，疫情來了，工作都沒了，提最低工資還有啥意義。

第三，疫情對競選活動的限制抵消了桑德斯和激進派選民的動員優(yōu)勢。在美國中，現(xiàn)場集會的動員效果始終是各類傳媒無法替代的。2016年，由于身體不好，希拉里競選集會數(shù)量遠少于桑德斯和特朗普，這是她雖然具有絕對的資金優(yōu)勢和黨內(nèi)乃至主流媒體一致支持，但選戰(zhàn)打的很難看的重要原因。同樣，依靠身體優(yōu)勢，桑德斯在2020年民主黨初選中集會次數(shù)遠多于拜登，本來效果還是不錯的，拜登因此也一直戴著“脫離群眾”帽子。

進一步而言，拜登代表溫和派，桑德斯代表激進派。兩派選民行為邏輯不同，溫和派選民一般只是自己投票，并不熱衷競選活動；激進派選民不僅自己投票，更善于通過競選活動影響其他選民。因此，競選活動越多對桑德斯越有利。可疫情又讓其優(yōu)勢無處發(fā)揮。

不過，桑德斯其實還有機會。此次疫情暴露出美國醫(yī)療體系、醫(yī)保體系和高昂藥價等諸多問題，而這些恰恰是桑德斯數(shù)十年持之以恒堅決反對的關鍵領域，也是特朗普和拜登的軟肋。然而，桑德斯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也許這是因為他是君子，不愿意在國難之時挑起政爭；也許因為他的妥協(xié)性，就像2016年他在初選中遭到民主黨的系統(tǒng)性不公正對待后，依然在大選中全心全意為希拉里普選，而不像特朗普那樣會拼命干死和任何敢惹他的人。

其實，即使什么都不說，桑德斯也還有一個機會，就是繼續(xù)拖著，反正因為疫情，多個州的初選已經(jīng)被推后到6月底，剛剛選過的威斯康辛州的開票日期也被大幅延長。在疫情的不確定性下，一切皆有可能。例如，萬一拜登感染了呢？

當然，對中國來說，桑德斯退選特別是早早退選，是件好事。特朗普和拜登均比較實際，為了利益可以反華，有好處也會暫時收起刀槍。桑德斯則更注重意識形態(tài)，從貿(mào)易到人權到香港等所有問題都對中國抱有明確敵意。所以，雖然從個人層面我更欣賞桑德斯這樣信仰堅定的政治家而非拜登、希拉里這樣圓滑的政客，為他的退選而惋惜；但作為中國人還是樂于看見這一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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