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至9日在俄羅斯烏法舉行了金磚國家領導人第七次會晤，并成功閉幕。值得一提的是，近幾年金磚國家的風頭似乎有所減弱，特別是南非作為金磚國家中唯一的非洲國家，它的“金磚”身份與地位受到了越來越大的質疑和挑戰(zhàn)。這些質疑和挑戰(zhàn)主要來自三個方面。

對南非“金磚”身份與地位的質疑

首先，“金磚”概念的發(fā)明者、前高盛公司經(jīng)濟學家吉姆·奧尼爾多年來一直依然不認可南非的“金磚”身份。幾年前，他就質疑南非被邀請成為金磚一員的決定。因為在他看來，南非只占世界GDP的0.5%，墨西哥、沙特阿拉伯等國家都更有資格加入金磚國家陣營。南非獲得邀請和認可而加入金磚國家陣營在他看來是個神話，他根本無法理解為何中國等金磚四國要如此做。今年4月，奧尼爾在接受訪問時依然堅持了這個觀點。他指出：就經(jīng)濟總量而言，現(xiàn)在的中國每4個月就制造出一個南非。此外，南非在過去10年中經(jīng)濟遭遇了不小的困難。所以，南非更多只能算是一個“強加”的金磚成員。

其次，近年來非洲大陸出現(xiàn)了大國之間綜合實力此消彼漲的局面，南非“非洲老大”的地位受到了挑戰(zhàn)，這使其身為金磚國家唯一非洲代表的身份遭遇質疑。2014年4月，尼日利亞發(fā)布更新后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數(shù)據(jù)顯示尼日利亞的GDP超過了南非，由此尼日利亞成為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第一經(jīng)濟大國。2013年，具有國際聲譽和影響的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去世，更使南非失去了一筆巨大的無形外交資產。按照一些西方學者的說法，曼德拉是一個事實上的“非洲大陸的外交家”（continent diplomat）。他的存在為南非在非洲大陸乃至國際舞臺上的作用增加了不少分量，而他的故去無疑使南非損失了一筆可貴的外交資產和財富。

最后，金磚國家內部也有一些聲音對南非的“金磚”身份存在質疑。有中國學者對印度國內對金磚國家不同成員的看法進行了梳理和研究，最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印度方面，持有存在肯定南非進入金磚國家行列的觀點，但更多是對吸納南非進入金磚表示懷疑。比如米施拉（Satyajit Mishra）質疑南非不適合成為金磚的一員，理由包括南非的份額不足（僅占金磚國家GDP總量的2.7%）、經(jīng)濟指標下滑（經(jīng)濟占世界比重下滑、經(jīng)濟指標不健康、分配嚴重不均），這些使得南非根本不足以成為金磚國家。他進一步批評南非只是中國用于操縱金磚的一個“木偶”，其存在反而會導致金磚內部的不平等和不團結。這與中國方面高度強調南非加入、南南合作的論調完全不同。

2015年7月，金磚五國齊聚俄羅斯烏法

南非仍然是塊合格的“金磚”

不過對大國國際影響的計算不能光考慮經(jīng)濟實力的強弱與否，即不能光算經(jīng)濟帳，還要算歷史帳、綜合帳。南非雖然經(jīng)濟實力出現(xiàn)了相對下滑，但其依然具有雄厚的綜合實力、豐富的自然資源、發(fā)達的教育和科技水平等諸多優(yōu)勢，從而成為以綜合實力而言的非洲頭等強國。正如2014年12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南非總統(tǒng)祖馬會談時所指出的：“非洲雄獅已經(jīng)奔跑，南非是領跑的獅子。”

從歷史上看，南非在種族隔離時期受到國際社會的孤立和制裁，因此曾被人稱為“國際賤國”（pariah state）。伴隨著1994年廢除了種族隔離制度的新南非的誕生，南非開始被人稱為“彩虹之國”（rainbow country），以形容其國內多種族和諧共存的景象。從此，擺脫了被國際社會的孤立和制裁的南非，成為國際上被人所尊重和依賴的重要一員，在非洲和國際事務中發(fā)揮日益重要的作用。南非的駐外機構從1994年的36個增長到2012年的125個，這已經(jīng)體現(xiàn)了南非在國際舞臺上的重要作用。如今的南非，已經(jīng)和世界上170多個國家建立了正式外交關系，南非國內有150個外國大使館或領事館。而如果把包括國際組織、總領事館等各種外交外事機構都統(tǒng)計在內的話，截止2012年，在南非的外交、外事機構累計達到了315個，其規(guī)模之多在全世界僅次于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qū)，為全球第二。

從國際認可的角度看，目前即使尼日利亞就GDP而言超過了南非，但其還無法在綜合實力方面挑戰(zhàn)南非的地位。1994年以后，南非外交日益活躍，而非洲大陸作為一個整體自從獨立以來就長期存在著以“一個聲音”說話的困難，這些導致南非經(jīng)常被外界挑選出來作為非洲的“代言人”出席各種重要的國際會議，以非洲代表（有時幾乎是唯一的代表）加入具有“全球大國俱樂部”性質的重要國際組織或機制。新南非在國際舞臺上發(fā)揮影響的渠道是多種多樣的。有南非智庫的學者就認為：南非能夠成為其他非洲國家和國際社會聯(lián)系和溝通的橋梁。

以八國集團（G8）峰會為例，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出南非代表非洲大陸的獨特地位。2000-2013年的14次G8會議，在所有受邀參會的非洲國家中，南非和阿爾及利亞被邀次數(shù)最多，同為12次；尼日利亞次之，為11次。當然，阿拉伯白人為主體民族的阿爾及利亞不能完全代表非洲（尤其是黑人為主的撒哈拉以南非洲）；而尼日利亞在綜合實力、政治穩(wěn)定等方面都不如南非。這是因為雖然幾乎和新南非的誕生（1994年）同步，尼日利亞在1993年卻陷入了長達5年的阿巴查將軍所謂的“掠奪性的統(tǒng)治”。美國學者托因?法洛拉甚至指出：“尼日利亞作為一個貧窮國家跨入新千年之時，它的發(fā)展狀況甚至比1960年取得獨立的時候好不了多少?！币虼?，連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尼日利亞作家沃勒·索因卡都曾說：“南非是我們的理想?！彪m然從21世紀初以來，尼日利亞開始進入政治穩(wěn)定期和經(jīng)濟高速成長期，但其綜合影響和實力依然同南非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南非在某種程度上就成為諸多重大國際場合上非洲最為常見和得到較為普遍認可的對外代表。

南非所能發(fā)揮的獨特作用

在金磚國家集團內部，南非可以發(fā)揮諸多相當獨特的作用。例如，近年來大部分西方輿論一直充斥著對金磚國家集團的擔憂和戒備心理，擔心金磚成為挑戰(zhàn)乃至顛覆西方主導的現(xiàn)有國際秩序的一股巨大力量。而南非同所有西方國家保持著良好的外交和合作關系，它既不像俄羅斯那樣同西方有直接的地緣利益沖突，也不像其他金磚國家面臨著同西方國家在維持領土統(tǒng)一與完整、民族政策、人權政策等問題上的諸多矛盾與杯葛。

因此，南非近年來實際發(fā)揮著金磚國家同西方世界增信釋疑的紐帶作用。筆者曾與南非外交部一位負責金磚事務的高級官員有過深入交流，他主動提到：南非一直主張金磚國家集團不應是個封閉的集團，而應是開放、透明的。因此，南非在每次參加金磚會議后都主動召開針對西方外交人士的通氣會，向他們介紹相關情況以減少誤解和疑慮。

此外，南非地理位置特殊、交通基礎設施較好，是進入南部非洲地區(qū)的重要門戶和樞紐。南非的最大城市約翰內斯堡不僅是南非也是非洲的最重要金融中心，這也是為何新成立的“金磚銀行”（新發(fā)展銀行）的非洲地區(qū)總部將落戶約翰內斯堡的原因。不無巧合的是，當初南非約翰內斯堡一帶作為南非經(jīng)濟中心的興起就和19世紀末20世紀初那里巨大鉆石和黃金資源的發(fā)現(xiàn)有關。至今，南非依然是世界重要的鉆石和黃金產地。歷史上的黃金發(fā)現(xiàn)為南非帶來了繁榮的過去，現(xiàn)在南非的“金磚”身份無疑將使南非能夠對接與利用金磚國家巨大的人口、資源和優(yōu)勢，繼續(xù)享受“金磚”的發(fā)展紅利而使其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本文系觀察者網(wǎng)獨家稿件，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未經(jīng)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wǎng)微信guanchacn，每日閱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