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觀察者網 白紫文 朱敏潔】

觀察者網：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17量化指標全部完成，多項惠企利民指標超額完成。您認為，新冠疫情肆虐全球的大背景下，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單，您認為關鍵原因有哪些？

丁一凡：關鍵在于中國政府與社會的組織能力與生產能力。

中國社會的組織能力在這次疫情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像武漢這樣的千萬級人口的大城市，能實現(xiàn)迅速“封城”，并展開大面積普查，篩選出患病人口，再用快速建設“野戰(zhàn)醫(yī)院”和改造“方艙醫(yī)院”的辦法把一切有癥狀的人都收治起來，這才快速制止了病毒的傳播渠道。這些努力汲取了十幾年前治理“SARS”時的經驗。因此，疫情在中國才沒有大面積擴散。

控制住疫情傳播之后，中國又迅速恢復了生產，并保證了生產過程不會造成病毒擴散。要做到這一切，靠的是通過網絡技術追蹤人員流動。一旦發(fā)現(xiàn)新的病例，馬上追溯跟病人有過接觸的人員，并進行隔離，中斷病毒傳播。因此，后續(xù)雖然在幾個城市出現(xiàn)了新病例，但都立即被控制住，沒有造成廣泛傳播。

另外，中國的制造業(yè)優(yōu)勢也在疫情中得到了體現(xiàn)。疫情創(chuàng)造了新的需求，新的市場。中國企業(yè)能夠滿足這些需求，提供足夠的口罩、足夠的保護服、呼吸機等等。許多發(fā)達國家都不能及時滿足醫(yī)療物資上的這些需求。這也是此次中國的外貿出口創(chuàng)紀錄的原因。

中國的社會文化傳統(tǒng)也對疫情控制起了一定作用。中國人講大局，識大義，知道在疫情時過分強調個人隱私、個人自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因此比起西方社會，中國人能聽從政府號召，待在家里隔離，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毒的傳播。

而中國的網絡經濟和快遞體系運行的效率，也令中國與疫情的斗爭如虎添翼。許多工作都可以通過網絡遠程辦公實現(xiàn)，有些事情甚至通過網絡效率還更高。如果中國前些年沒有大力投資互聯(lián)網建設，沒有強大的網絡通信能力，此次抗擊疫情也就不會這么順利。

疫情期間外賣快遞體系的通暢保障著抗疫措施的順利進行。圖自新華網

觀察者網：去年全年國內生產總值增長2.3%。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2021年的經濟增速目標是6%以上。您認為，有自信設立這個目標的底氣在哪里？

曹和平：關于 GDP增速指標，會前人們將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目標上，一般關注幾點，第一是中國要不要GDP增速指標，此前有學者在重要的經濟論壇上表示，我們是不是不再設置GDP目標。這個說法在國內外傳開以后，很多人認為中國不要增速指標了。

我猜測可能的理由是，全球新冠疫情還沒結束，如果設定一個指標，會不會出問題？但我還寫了一點自己的想法，就是有一個目標總比沒有好，但不要把這個目標放到不同區(qū)域內作為一個剛性的績效考核指標來衡量，比如東南沿海高速發(fā)展40年了，它們的GDP增速指標可以弱化一些，但像中部或中西部正在走上發(fā)展的快車道，如果沒有一個指標，資源整合的速度反而會失效。

所以，我個人認為制定一個區(qū)間目標比定一個點的目標要合適。這次政府工作報告公布的情況是6%以上，是一個開區(qū)間，上不封頂，下邊限底是6，這么做有好處。大于6%，是因為去年經濟處于下行期，有一個反彈的翹尾因素在，所以就會出現(xiàn)今年增速應該比往年高的形勢。相較前兩年，一般定在6%左右，考慮到今年經濟反彈趨勢，定在6%以上應該問題不大，但至于高到多少，8還是10，并沒有說清楚。從管理角度來講，考慮到風險性和不確定性，做一個半開區(qū)間的GDP激勵目標，是有利的。這次指標公布雖然有點令人意外，但我覺得還是在意料之中，說明中國的中樞決策層沒有放棄GDP指標。

第二，我想說的是，中國經濟的增長和發(fā)展經濟學不一樣，或者說我們國家跟全世界研究發(fā)展經濟學所指出的起飛、低收入、中等收入、高收入階段、跨越發(fā)展經濟門檻等經歷很不一樣。

差異在哪里？我們國家勞動力轉移的時候，從來不是農村人口一轉到城市，就立刻變成城里人，他們雖然在城市工作，但他的社會身份還沒有完成轉變。過去我們認為這是中國經濟改革的大問題，但這幾年發(fā)現(xiàn)像杭州、南京、西安這些核心城市的大學生一畢業(yè)，就有機會留在當?shù)?，留著身份證、畢業(yè)證就有望上戶口，比過去進城以后再給辦戶口更合適了。為什么？他們有了一次選擇。

另外，我們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很多農村地方的農民，不愿意失去土地，尤其是在一些城市郊區(qū)或特色小鎮(zhèn)，這就和過去發(fā)展經濟學所說的“兩部門”、農村勞動力向城市轉移，然后農村制度工資和城市相等，完全商業(yè)化的階段來了，接著達到發(fā)達地區(qū)水平，但我們國家的發(fā)展路徑并不符合發(fā)展經濟學的這套理論。

尤其是十九大以后，我們提出兩個“百年”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第一個基本建成，第二個是全面建成；現(xiàn)在又分兩步走完成建設的“百年”，這個“百年”里面又提到2035年遠景目標，特別是經濟總量、科技水平有跨臺階上升，人均收入達到中等發(fā)達國家水平等等，這又和發(fā)展經濟學不一樣。這就是中國特色。

所以今年的中國指標體現(xiàn)了兩個意義，一個是理論思考，一個是對輿論前后對比的思考，中國的增長指標確實體現(xiàn)了中國特色。

丁一凡：今年經濟增長預期目標是6%，應該說不是個太高的目標。去年經濟受到疫情影響，今年有些領域會出現(xiàn)“反彈”。

而且，今年是“十四五”規(guī)劃的開局年，有些投資項目即將上馬。

我們一邊在加快城鎮(zhèn)化發(fā)展，一邊也恰逢其時地要建設美麗鄉(xiāng)村，這些都需要投資。有投資就有增長。

內循環(huán)發(fā)展需要擴大內需。而隨著“脫貧攻堅”的完成，新的消費群體的經濟能力在增強，消費能力、消費欲望都在增長，這些都會加大消費在經濟增長中的比例，也會為經濟增長提供新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