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蒂芬·沃爾特 譯/觀察者網(wǎng) 由冠群】

早在2001年初，我和一個即將要加入布什政府的朋友一起參加了一個專為外交政策專家準備的晚宴。他對自己未來的同事抱有極大的信心，對未來的期望值也很高。他認為克林頓政府是由一群善良但天真的業(yè)余人士組成，他們一再錯誤地處理了重大外交政策問題，他在這次聚會上對一眾支持者說，他們可以放松下來，一旁休息，看看事態(tài)發(fā)展會有多順利，現(xiàn)在經驗豐富的專業(yè)人士（科林?鮑威爾、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康多莉扎?賴斯、迪克?切尼等人）又重新掌權了。

唉，我們現(xiàn)在都知道后來結果如何了，但在當選總統(tǒng)喬?拜登的外交政策團隊名單出爐后，我看到大家對此作出的反應，就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這一幕。對一些觀察家來說，新團隊成員都是天選之人；在特朗普/蓬佩奧時代充斥著反復無常、推特治國和大多數(shù)情況下毫無意義的混亂，新團隊成員正是那個時代過后美國所需要的人。前美國《外交政策》雜志編輯大衛(wèi)?羅斯科普夫（David Rothkopf）將拜登的初選名單看作是一份“全明星名單”，還認為“他們正在遴選一個一流團隊”。前高級官員稱贊國務卿候選人安東尼?布林肯是“對所有國家安全問題都有獨到見解”的人，并稱贊拜登提名擔任國家情報總監(jiān)的艾薇兒?海恩斯是“一時之選”和“精明干練”。

拜登團隊出爐

新團隊贏得了專家們的謹慎贊揚，這些專家們一般很少（如曾有過的話）贊同這種提名，這些專家包括昆西研究所的特里塔?帕西（Trita Parsi）和“聯(lián)合反對核子伊朗組織”的首席執(zhí)行官馬克?華萊士（Mark Wallace），后者認為拜登的初選團隊成員都是“有才華、有思想、有理性的”。其他支持者則認為他們是有經驗的、過去曾合作過的專業(yè)團隊，他們已得到了當選總統(tǒng)的充分信任，并準備修復美國與其傳統(tǒng)伙伴的關系。

然而，與此同時，進步派和主張施行克制外交的人則表達了更多的疑慮。羅伯特?賴特（Robert Wright）和康納??？茽査梗–onnor Echols）在他們的“進步現(xiàn)實主義者”成績單上給布林肯的總評分是C-。其他人則指出，拜登和他的幾乎所有團隊精英都公開支持2003年打響的伊拉克戰(zhàn)爭?？ㄍ醒芯克牡栏?班多（Doug Bandow）更進一步，他警告說，拜登的這些早期任命標志著“好戰(zhàn)派已回歸并做好了發(fā)動戰(zhàn)爭的準備。”而那些右翼人士，共和黨參議員馬可?魯比奧和湯姆?科頓、即將下臺的國務卿邁克?蓬佩奧甚至在拜登團隊成員宣誓就職前就已開始對其進行譴責，蓬佩奧這么做無疑是為了增加自己四年后當選總統(tǒng)的幾率。

誰對誰錯？實際上，那些急于對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發(fā)表意見的專家，沒有一個真正了解拜登團隊將做什么或他們能不能做好。過去的態(tài)度和選擇具有借鑒意義但卻不是決定性的：問題不是他們過去做了什么，而是他們明年和以后會做什么。盡管我自己也對新政府心存疑慮（具體疑慮是什么見下文），但對他們的評價不應基于他們過去的錯誤，而應基于他們未來的表現(xiàn)。

正如英國前首相哈羅德?麥克米倫一句俏皮話所說的：讓政府偏離正軌的是“事件，親愛的孩子，是事件”。沒有一個政府能預見到所有它將要解決的問題，某人上任第一天制定的周密計劃往往會被意外事件打亂。美國前總統(tǒng)小布什在2000年競選時反對民族建構計劃，并承諾奉行“謙遜”的外交政策，但911恐怖襲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使他的一整套外交政策偏離了正軌。前總統(tǒng)奧巴馬沒有預見到阿拉伯之春會發(fā)生，但該事件最終消耗了美國大量的時間、精力、金錢、生命和政治資本，而他的外交手腕卻沒有為他贏得任何聲譽。即將卸任的特朗普總統(tǒng)絕未料到自己會遇上一場全球性疫情，而他應對無方導致自己無法連任。無論拜登團隊認為他們將執(zhí)行怎樣的外交政策，成功都不可能取決于他們的計劃，而是取決于他們如何處理那些意外事件。

也就是說，新一屆政府的傾向明顯值得擔憂。拜登和他最親密的智囊仍在努力塑造美國的全球領導者形象，而實際上，美國的這一形象即便在過去也并不像他們認為的那樣成功，而現(xiàn)在這一形象早就過時了。在當年，美國的經濟體量占世界經濟總量30%以上，美國還以其行政有力和外交嫻熟而當之無愧的享有盛譽，這使其能發(fā)揮巨大的全球影響力，但現(xiàn)在如果還以為美國能發(fā)揮這么大影響力就太沒有自知之明了。雖然拜登等人可能已經認識到單極時代業(yè)已結束，美國無法獨自解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問題，但他們自己的聲明表明，他們很可能仍心存幻想。

想想拜登在《外交事務》2020年3月號上發(fā)表的文章——《為什么美國必須再次領導世界》，這個標題本身就很耐人尋味，這就是拜登自信地聲明其外交政策“將使美國重新回到上座”。請注意，這不僅僅是上座，更關鍵的是上首。這一本能是誘發(fā)過度承諾的原因：如果美國堅持在每一個重要問題上都發(fā)揮主導作用，這就會立即引發(fā)一些國家（如中國、俄羅斯）的抵制，并會誘使其它國家再次讓山姆大叔承擔過大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