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買單

2017年3月23日，國內首個自行車團體標準《共享自行車服務規(guī)范》和《共享自行車技術條件第1部分：自行車》在上海完成編制，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1個多月后，中國自行車協(xié)會共享單車專業(yè)委員會在上海成立，共享單車被正式納入國家自行車行業(yè)協(xié)會，須遵守協(xié)會規(guī)范。

《共享自行車服務規(guī)范》于去年10月正式在上海落地施行，其中規(guī)定：共享單車公司投入車輛與運維人員配比應為千分之五；單車投入使用3年后應強制報廢。根據上海官方公布的數據，截至去年9月底，上海累計清理共享單車51.6萬輛，剩余單車115萬輛。

有媒體估算過，到2020年，至少有1000萬輛共享單車將強制報廢，會產生15萬噸的廢金屬，相當于2.5艘航空母艦結構鋼的重量。到時，這些占用公共空間和土地資源的廢金屬該何去何從？

2018年，摩拜對此提出解決方案。7月6日，摩拜宣布對“退役”單車的回收利用辦法：根據車輛的設計研發(fā)與硬件配置，摩拜車身可加工成椅子，車筐將被再造成鐵鍋，輪胎則可制成耳機的一部分。

從5月起，摩拜開始回收、置換第一批應強制報廢的單車。截至7月20日，上海已回收7萬輛，廣州回收超6萬輛，合肥回收超過3萬輛，根據公開數據，摩拜單車已有30萬條輪胎被回收利用。

事實上，共享單車企業(yè)一直處于虧損狀態(tài)。藍鯨TMT公布的摩拜財務報表顯示，截止2017年12月，摩拜持有現(xiàn)金37.52億元，欠供應商10億元，挪用用戶押金60億元。另外，摩拜每月運營支出超過4億元。

2018年4月，廣州市交委、城管委、交警支隊聯(lián)合共享單車企業(yè)開展集中清理廢棄共享單車行動，清理車輛超過9000輛；2018年6月到9月，成都市整治共享單車亂象，強化日常巡查監(jiān)管，避免出現(xiàn)受損無用的“僵尸單車”。

郭建榮透露，上海市交通委正在制定新的法律規(guī)章，除了將《共享自行車服務規(guī)范》以法規(guī)的形式確立，還將針對倒閉企業(yè)單車、長時間無人認領的單車制定報廢規(guī)定。

然而，清理“僵尸單車”和單車墳場由誰來買單？各方仍未形成一個可供借鑒的方案。

“現(xiàn)在大街上的每一輛車，你都可以找到它的公司，讓公司參與到管理中來?？赡茏屍髽I(yè)本身承擔責任會更重要一些。”尹生說，共享單車墳場的出現(xiàn)，既是行業(yè)調整的必然結果，也與共享單車的高損耗和局部過剩有關，它的處理還需要考慮成本因素——如果企業(yè)將這些單車重新投入市場的成本超過新單車，那么這些單車的價值將和廢品無異。

尹生認為，城市對共享單車的監(jiān)管，可以通過將共享單車設置為城市基礎設施來實現(xiàn)。

4月28日，吳國勇到達王慶坨鎮(zhèn)時，單車拆解現(xiàn)場頗為火熱。田野里，不斷有大貨車運來共享單車，工人們用河南方言聊天，拆解流水線上，電動工具刺耳地轟鳴，一個袖珍音響里傳出更大聲的《涼涼》等歌曲。

這是吳國勇遇到的唯一一家仍在開工的單車企業(yè)。該工廠原本為四川拜客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稱為“拜客出行”）生產熊貓單車、拜客單車。后因拜客出行訂單需求量降低，貨積壓在手里，老板馮軍開始帶領員工轉型——回收和拆解單車，開展新的創(chuàng)業(yè)。

深圳福田

北京朝陽

天津王慶坨

馮軍四處打探單車墳場的下落，每發(fā)現(xiàn)一個新的，就跑過去把酷騎單車扒拉回來。工人們把有共享單車公司名字的地方貼上新商標，把單車車架、輪子、坐墊、把手分門別類地拆開，根據對方的要求組裝成新單車的模樣。

馮軍的規(guī)劃是，重新組裝一批單車，自己做一個共享單車平臺提供單車收費管理服務，專門招學校、景區(qū)和三級城市的加盟商。

馮軍的共享單車出行平臺從今年2月正式上線，但是訂單量稀稀落落，工人離開了一大半，工廠也處于半停工狀態(tài)。

在拍攝的32個墳場中，吳國勇最晚找到的墳場卻是在離家最近的地方，因為墳場掩映在蔥郁的綠色喬木中，四周被2米多高的圍墻遮擋，直到6月20日才被他發(fā)現(xiàn)。

今年6月份，他的作品在參加“映·紀實影像獎”角逐并獲獎，但是，對他來說，這場關于資本和權力的走訪拍攝仍在繼續(xù)。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王生、馮軍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