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Leopoldina國家科學院的醫(yī)學專家們在4月3日發(fā)表支持聯(lián)邦政府繼續(xù)延長“禁足令”三周的集體聲明就頗有代表性，其中呼吁了三項緊迫措施：1. 廣泛使用口罩，2. 啟用手機數(shù)據支持的隔離跟蹤系統(tǒng)，3. 提升大面積測試能力。這三個措施據說是在還沒有疫苗之前，社會生活恢復“部分正?；钡那疤帷？磥碓诘聡?，“群體免疫”提倡者暫時還沒有占到上風。

但在幾乎沒有實施“社交距離”的600萬人口的瑞典（還有荷蘭），群體免疫的試驗正在“進行時”，會引發(fā)進一步關注。與此針鋒相對的是，一個很受德國民間歡迎的大數(shù)據網站（coronazahler.de）做出相應預測，繼續(xù)保持目前的措施，到五月的峰值期會有1萬左右死亡，而放松措施，則有可能導致峰值期前后出現(xiàn)20萬人死亡的巨大風險。總之，4月19日之后的德國和英國領導人將面臨巨大壓力，在不同模型認知和價值觀交鋒中，究竟會如何選擇下一步引導人民行為的政策，是否要放松“社交距離”以復蘇經濟生活，存在很大變數(shù)。

話說回來，為什么我們在中國要如此關心歐洲疫情戰(zhàn)場策略的爭論與走向？把社會價值觀的差別先放在一邊，把關于歐洲國家是否應該學習、是否能夠結合自己情況學習“武漢封城”經驗也先放一邊，我們關心的直接原因，是全球抗擊疫情本是一盤棋。若德國一旦放任感染5800萬人（人口的70%），英國放任感染4000萬人“群體免疫”大型社會試驗，則歐洲的“至暗時刻”將持續(xù)若干年，弄不好會出現(xiàn)二次、三次疫情集中大爆發(fā)，這將意味著全球供應鏈和人員國際往來處于較長停擺，意味著“輸入型”疫情對于中國和東亞國家、對于其它“悶死”病毒戰(zhàn)法第一階段取得成功的國家，會是一種長時間高壓。人類最終要戰(zhàn)勝“疫情”，中國不能夠“獨善其身”，而是要與其它國家相互理解、協(xié)調步調、共享資源、技術與方法。

王辰院士最近的一個訪談中也提到要關注“群體免疫”的后果，在國內網絡引發(fā)爭議。因為王院士似乎對于疫苗開發(fā)前景有較多擔心，因此特別提醒注意以下風險：“疫情并未遠去，先要考慮現(xiàn)在我們和歐美之間的差別。他們會比較理性地，在資源短缺的情況下，會斷指求存……于是，在將來就可能出現(xiàn)一個情況，就是歐美人群受了大的損失之后，他的人群免疫能力就上來了，他可以敞開國門……我們反過來有可能面臨這樣的（被迫鎖國）局面”。

王院長褒獎的歐美國家是否“理性”暫且不論，“被迫鎖國”四字是筆者所加，這是一位德國華裔病毒學者在二月份解釋西方群體免疫策略最終將會導致結果時所用的字眼。這位學者最近在一個視頻會議上說德國的這場防疫戰(zhàn)爭要持續(xù)“來回拉鋸”堅持二年，據說把之前理解贊同“德國打法”的張文宏醫(yī)生都搞糊涂了。

筆者在上篇文章就提出，全球新冠病毒的斗爭前景，有些與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初期情形類似，要克服歐洲“至暗時刻”政治精英決策路線搖擺，美國的態(tài)度至為關鍵。過去三周，美國自己確診患者劇增至30多萬固然令人震驚，美國馬上替代歐洲成為這次疫情的下一個“震中”。白宮給出的模型預計，在這一波沖擊下死亡規(guī)模在10萬人的數(shù)量級別，該結果會略高于歐洲總死亡人數(shù)，但是美國一旦進入“緊急狀態(tài)”后，其社會動員力度比歐洲來的堅決與有力，其社會共識的形成也比較迅速，美國眼下病毒蔓延之勢也是能夠很快得到控制的。目前，“群體免疫”論調在美國是缺乏同情市場的，筆者提出的理由有以下三個：

一是特朗普總統(tǒng)顯然進入“戰(zhàn)時總統(tǒng)”角色之后，發(fā)出重視疫情防控、挽救生命的積極信號。之前特別看重大選年的經濟和股市業(yè)績的他，很快放棄復活節(jié)之后開工的念頭，認為美國要到六月份，才可能重新逐步恢復社會生活，英國和德國沒有領導人敢這樣明確說話的?？磥砀Ｆ娌┦亢蜕w茨等明智人士的呼吁，要各州堅決“禁足”6-8周、大規(guī)模測試與隔離“疑似”和輕癥病人，在控制與切斷病毒蔓延之后，再開放經濟生活，眼下實際成為美國疫情戰(zhàn)爭指導思想。

比爾·蓋茨特別看重中國與韓國的第一階段阻擊戰(zhàn)成果，他在美國電視介紹：“1月23日之后，中國意識到了疫情的嚴重性，然后實行了強有力的隔離措施，收效顯著。當然，隔離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困難，但確實阻止了疫情的蔓延。其他國家的做法會有所不同，但檢測和隔離的結合，顯然行之有效。在獲得疫苗之前，我們只能這么做?！?

第二個差別是，美國領導人與公眾對于美國公司疫苗開發(fā)以及特效藥研制方面創(chuàng)新能力的信心，遠遠大于歐洲社會。據報道美國有35 個公司和大學研究院所開展了新冠病毒疫苗的研發(fā)工作，至少有 4 種疫苗已經通過了動物實驗階段，3月16日，第一個疫苗已經在西雅圖病人身上開始臨床實驗，在為大規(guī)模生產做準備了。美國政府將快速通過疫苗審核，特朗普每次記者招待會上都大力推銷新藥，以至于有笑話質疑他家族是否持有某公司“暗股”。樂觀估計可能會在6到12個月內面世。因此“佛系”的群體免疫論調至少現(xiàn)在沒有市場。

美國著名華裔病毒專家（治療艾滋病藥物的發(fā)明者）何大一在最新《財經》采訪中也直截了當否定了歐洲的所謂“群體免疫”。指出可以花20年的時間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發(fā)展群體免疫力……要么被感染，要么靠疫苗救治。但想要在一兩年內培養(yǎng)出足夠的群體免疫力是不可能的。疫情如此急迫，死亡率會居高不下，不會給你那么長時間去培養(yǎng)。他的結論是，全球還在疫情的早期階段，完全可以采用嚴厲的類似“武漢”的封鎖與隔離模式，全球只有同步走，才能夠控制住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