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2021年12月，在第一批俄羅斯坦克開進烏克蘭的兩個月前，杰克?沙利文召集了一次新特別工作組會議，來自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中央情報局、國務院和財政部的男男女女被要求就如何應對普京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提出建議。

這將是一系列絕密會議中的第一次。這些會議將在白宮附近的舊行政辦公樓頂層安全房里舉行，那里也是總統(tǒng)外國情報顧問委員會（PFIAB）的所在地。在你來我往的常規(guī)討論后，一個重要的基本問題出現(xiàn)了：該小組向總統(tǒng)提出的建議是可逆的——如實施另一波制裁和貨幣限制，還是不可逆的，即無法撤銷的動態(tài)行動？

據(jù)直接了解這一過程的消息源稱，與會者明白，沙利文打算讓該小組提出一個摧毀兩條北溪管道的計劃，沙利文正在實現(xiàn)總統(tǒng)的愿望。

在接下來的幾次會議上，與會者討論了攻擊方式。海軍提議用一艘新服役的潛艇直接攻擊管道?？哲娊ㄗh投擲帶有延遲引信、可遠程引爆的炸彈。中情局認為，無論怎么做，都必須是秘密行動。所有參與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利害?！斑@不是鬧著玩的，”消息人士說。如果襲擊可以追溯到美國，“這是一種戰(zhàn)爭行為。”

當時，中情局由威廉?伯恩斯指揮。伯恩斯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前駐俄羅斯大使，曾在奧巴馬政府擔任副國務卿。伯恩斯很快授權成立了一個中情局工作組，該工作組的臨時成員里碰巧有一位了解巴拿馬城海軍深海潛水員能力的人。在接下來的幾周里，該工作組開始制定一項秘密行動計劃，使用深海潛水員引爆管道。

類似的事情以前也發(fā)生過。1971年，美國情報界從尚未公開的消息源得知，在俄羅斯遠東海岸，俄羅斯海軍的兩個重要單位正在通過一條穿越鄂霍次克海的海底電纜進行通信。這條電纜將海軍的一個地區(qū)指揮部與位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陸總部連接起來。

由中央情報局和國家安全局精英特工組成的小組在華盛頓地區(qū)的某個地方秘密集結并制定了一個計劃，利用海軍潛水員、改裝潛艇和深潛救援裝置，經(jīng)過反復試驗，成功找到了俄羅斯電纜。潛水員在電纜上安裝了一個復雜的監(jiān)聽裝置，成功攔截了俄羅斯的通訊，并將其記錄在錄音系統(tǒng)中。

美國國家安全局發(fā)現(xiàn)，俄羅斯海軍高級軍官確信他們的通信鏈路安全無虞，于是就在沒有加密的情況下與同僚聊天。錄音設備及磁帶必須每月更換一次，該項目順利進行了十年，直到它被國家安全局一個名叫羅納德?佩爾頓的44歲文職技術人員破壞，此人精通俄語。佩爾頓于1985年被一名俄羅斯叛逃者供出，被判入獄。在佩爾頓揭露出這次行動后，俄羅斯人只給了他5000美元，又因他提供了其它未公開的俄羅斯行動資料而向其支付了3.5萬美元。

代號為“常春藤鐘聲”的水下行動成功了，這次行動富于創(chuàng)新和冒險精神，使美國獲得了有關俄羅斯海軍意圖和計劃的寶貴情報。

不過，這個跨部門小組最初對中情局的深海秘襲熱情持懷疑態(tài)度。因為難以解決的問題太多了。波羅的海水域有俄羅斯海軍來往巡邏，沒有石油鉆井平臺可以為潛水行動提供掩護。潛水員是否必須前往與俄羅斯天然氣裝卸碼頭接壤的愛沙尼亞接受任務訓練？中情局被告知，“這完全走歪了”。

在“所有這些陰謀”中，消息人士說，“中情局和國務院的一些工作人員說，‘不要這樣做。太蠢了。如果這被揭露出來，將是一場政治噩夢?！?

然而，在2022年初，中情局工作組向沙利文的跨部門小組報告說：“我們有辦法炸毀管道?！?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令人震驚。2月7日，距離俄羅斯貌似必然會攻打烏克蘭的前三周，拜登在白宮辦公室會見了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在經(jīng)過一番搖擺不定后，朔爾茨堅定地站在了美國一邊。在隨后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上，拜登氣勢洶洶地說，“如果俄羅斯發(fā)起戰(zhàn)爭 . . . 北溪2號將不復存在。我們將了結這條管道?！?

拜登會見朔爾茨

20天前，副國務卿紐蘭在國務院的一次簡報會上傳達了基本相同的信息，但幾乎沒有媒體報道?！拔医裉煜雽δ阏f清楚”，她在回答一個問題時說，“如果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北溪2號項目無論如何都不會向前推進?！?

對這些涉及襲擊的暗示，一些參與策劃管道襲擊任務的人備感恐慌。

“這就像在東京的地面上放置了一顆原子彈，然后告訴日本人我們要引爆它，”消息人士說，“這項計劃是在戰(zhàn)爭發(fā)生后才有可能執(zhí)行，是不能公開宣傳的。拜登或者是根本沒得到這項計劃，或者是忽視了這項計劃?！?

拜登和紐蘭的輕率，如果確是這樣的話，可能會挫傷一些計劃者。但這也創(chuàng)造了一個機會。據(jù)消息源稱，中情局的一些高級官員確定，炸毀管道"不再被視為秘密選項，因為總統(tǒng)剛剛宣布我們知道該怎么做。"

炸毀北溪1號和2號的計劃突然從必須要通知國會的秘密行動降級為由美軍支持的高機密情報行動。該消息人士解釋說，根據(jù)法律，“不再有向國會報告行動的要求。他們現(xiàn)在所要做的就是去做，但它仍必須是秘密的。俄羅斯人對波羅的海實施了最大程度的監(jiān)視?！?

中情局工作組成員不與白宮發(fā)生直接接觸，他們急切地想知道總統(tǒng)是否是認真的，也就是說，任務是否已經(jīng)開始。消息源回憶，“伯恩斯回來說，'干吧。'"

行動

挪威是執(zhí)行任務的理想地點。

在過去幾年的東西方對峙危機中，美國軍方大幅擴充了在挪威的駐軍。挪威的西部邊界沿著北大西洋延伸1400英里，在北極圈上方與俄羅斯交匯。五角大樓投資數(shù)億美元升級和擴建美國海空軍在挪威的設施，盡管惹來一些當?shù)厝说姆亲h，但也給當?shù)貛砹烁咝焦ぷ骱秃贤?。最重要的是，新工程包括建造一種先進合成孔徑雷達，它能夠探測俄羅斯腹地，并在美國情報機構無法連接上中國境內的一系列遠程監(jiān)聽點后起到替代作用。

一個經(jīng)過多年翻修的新美國潛艇基地已投入使用?，F(xiàn)在，更多的美國潛艇能夠與挪威同行密切合作，對挪威以東250英里、位于科拉半島上的一個重要俄羅斯核地堡進行監(jiān)視和偵查。美國還大幅擴建了挪威北部的一個空軍基地，并向挪威空軍交付了一個波音P8海神巡邏機中隊，以加強其對俄羅斯的遠程偵查。

作為回報，挪威政府去年11月通過了《補充防務合作協(xié)議》（SDCA），激怒了議會中的自由派和一些溫和派。根據(jù)新協(xié)議，美國法律體系將在挪威北部某些"商定地區(qū)"對被控在基地外犯罪的美國士兵以及被控或涉嫌干擾基地工作的挪威公民擁有管轄權。

在冷戰(zhàn)初期，挪威是1949年《北約條約》的創(chuàng)始簽約國之一。如今，北約的最高統(tǒng)帥延斯?斯托爾滕貝格，是一位堅定的反共人士，他在美國支持下于2014年擔任北約秘書長，此前曾任挪威總理八年。他在所有關于普京和俄羅斯的事情上都是強硬派。自越南戰(zhàn)爭以來，他就一直與美國情報機構合作。從那以后，他就一直受到美國的完全信任?！八c美國人配合默契，”消息人士說。

回到華盛頓，計劃者們知道他們必須去挪威。“他們討厭俄羅斯人。而挪威海軍里到處都是優(yōu)秀的水手和潛水員，他們在高利潤的深海石油和天然氣勘探方面積攢了幾代人的經(jīng)驗，”消息人士說?？梢韵嘈排餐藭Ｊ匦袆用孛?。（挪威人可能也有利益牽涉其中。破壞北溪管道——如果美國人能成功的話——就可以使挪威向歐洲出售更多的天然氣。）

今年3月的某個時候，該小組的幾名成員飛往挪威，與挪威特勤局和海軍會面。關鍵問題之一是，波羅的海的什么位置是放置爆炸物的最佳地點。北溪1號和北溪2號分別有兩套管道，它們都通往德國東北部的格雷夫斯瓦爾德港，兩者通常相隔不到一英里。